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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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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5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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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素描画像(组诗)

1.诞生

村子东头,

祠堂像被啃剩的黑馍,

木牌多了褪色的官印,

瓦当缺了半边牙齿。

人民作主,

孤儿的父亲退伍回来,

住进政府分给的一间半的破屋。

瓦片在冰雪未融的早春,

冻得发青。

接生婆踩着吱呀作响的门槛,

把我从母亲痉挛的红头巾里拽出来。

梁上坠下的泥土正落在襁褓,

那是历史抖落的头皮屑,咸涩如盐粒。

第一声啼哭撞碎冰棱的瞬间,

梁间燕窝里窜出褐羽闪电。

燕子的惊叫与我的啼哭绞成麻花,

在漏雨的房梁上拧出潮湿的春天。

雨线编织蛛网时,燕影掠过水盆,

母亲说我的瞳孔里游着黑色剪尾。

每当我在襁褓里蹬动双腿,

梁上燕窝就簌簌落下碎草屑,

像某种古老的摩斯密码,

破译着为祠堂屋椽上封存的别人的家谱。

阳光斜进土墙时,尘埃跳慢舞,

燕子在光柱里练习俯冲捕猎。

它们的黑影掠过我的尿布,

像祖先的毛笔在宣纸上走笔,

写就一行行未干的水渍诗。

大风掀开屋顶补丁的夜晚,

父亲用草绳捆紧房梁。

裂缝渗出的泥土簌簌落下,

惊飞巢中雏燕的梦呓。

那些褐羽闪电划破黑暗,

在我瞳孔里刻下永恒的裂痕。

我在漏雨的春夜学会爬行,

母亲把搪瓷盆扣在头顶挡雨。

盆沿的水珠坠落成钟摆,

滴答,滴答,数着

墙上挂钟生锈的指针。

而燕窝里传来幼燕的啾啾,

与我的咿呀组成复调。

父亲把农具擦拭得锃亮,

在我啼哭的间隙练习耕地。

他说我的哭声比犁铧更锋利,

能划开冻土,种下

比麦穗更坚硬的希望。

而屋檐下的燕窝,

正在用春泥和唾液,

筑造另一种形状的希望。

当第一只燕子啄破窗纸,

我在碎玻璃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柳絮在梁间筑巢,和我一样,

都是从裂缝里挤出来的春天。

燕粪坠落成标点符号,

在我的尿布上书写着,

关于土地、饥饿与重生的寓言。

祠堂的门楣歪斜如问号,

锁住地主家未读完的发家史。

而我的指甲缝里永远嵌着,

半间老屋的墙灰,

和父母当年呼吸的霉味。

还有燕子粪便的盐渍,

在岁月里结晶成星星。

没有忧虑的我,

喜欢这蜗居,

就像喜欢梁上的燕窝。

2.懵懂

老房子在雨中咳嗽,

漏下的水珠是天空的标点。

我仰头张开嘴,

接住春天的省略号。

墙缝里射出的光束中,

有银鱼的穿梭。

我伸手去抓那些银鱼,

掌心留下光的抓痕。

梁上燕子在练习书法,

它们的尖叫划破寂静。

我的喉咙里也游出蝌蚪,

与燕语在空气中打结。

用竹片挖开板结的土块,

泥巴在指缝间溢出血丝。

蚯蚓蠕动着褐色的电线,

把地下世界的消息,

传输到我指甲的裂缝。

蹲在田埂上观察蚂蚁搬家,

它们的队列穿过我的膝盖。

每粒土坷垃都是微型星球,

在瞳孔里旋转出银河。

稻田里的蛙鸣是立体音响,

我模仿它们鼓起腮帮,

腮帮子胀成两个小泥泡,

噗嗤——破灭在黄昏的池塘里。

用稻草编织小房子,

草茎的汁液染绿手指。

那是大地给的印章,

盖在童年的每一页。

萤火虫在黄昏产卵,

我用玻璃瓶收集星尘。

它们的闪烁是摩斯密码,

破译着泥土的心跳。

溪水里的鹅卵石在洗澡,

我帮它们搓掉苔藓的肥皂。

小鱼啃食我脚趾的角质层,

痒痒的,像在书写水的文字。

晒谷场的沙堆是撒哈拉,

我建造金字塔与运河。

麻雀啄食我捏的泥人,

它们的喙是考古学家的铲子。

秋天的稻茬戳破鞋底,

血珠渗进泥土的皱纹。

来年长出的麦穗里,

藏着我最初的指纹。

在竹林里发现笋的襁褓,

我用枯枝刻下出生证明。

露水从竹叶滴落,

打湿了这份绿色的契约。

冬天的冻土是青铜盾牌,

我呵出白雾作浮雕。

呼出的气化作蒲公英,

飘向远方未命名的村落。

煤油灯在深夜咳血,

母亲的鞋底纳着补丁,

针脚穿过千层底,

把月光缝进我的梦境。

在老井边发现彩虹,

当水桶摇晃着天空,

我伸手打捞那抹七彩,

掌心留下水的掌纹。

雨过天晴的晒谷场,

我用脚趾写大字。

蚂蚁爬过我的笔锋,

替我完成最后的落款。

3.守护人

晨雾未散时,父母就变成逗号,

社员们弯腰插秧的脊背,

在水田里排成省略号。

我抱着三弟追出田埂,

露水在他襁褓上绣满银花。

二弟的裤腰用草绳系成死结,

我们在晒谷场模仿犁地。

碎瓷片划出的垄沟里,

蚂蚁搬运着我们的影子。

枣树林的肋骨间漏下光斑,

三弟啃食坠落的夕阳充饥。

枣核在齿间磨亮,

像打磨祖传的玉坠。

二弟被金黄的针刺中眉心,

我吸出蜜与火的混合,

舌尖绽放苦菊的花,

他的眼泪灌溉我的手掌。

用竹筒给三弟喂玉米糊糊,

米汤顺着下巴流成溪。

我用蝉蜕做勺子,

打捞漂浮的星光。

教他们捏黄泥泡要捏出,

母亲乳房的弧度,

摔向青石板时,

要模仿父亲犁地的闷响。

泥人长出麦茬的胡须,

我们给它们穿上蝉蜕的衣裳。

当暮色漫过田埂,

这些守护者开始风化。

生产队的钟敲碎黄昏,

父母的影子在月光里摇晃。

三弟的尿布晾在电线,

像白旗在投降。

我们和饥饿蜷缩成瘦狗,

等待黎明的门环被叩响。

而星空正为我们缝制补丁,

用银河的针脚。

在草垛里挖出秘密洞穴,

三弟的啼哭惊飞草虫。

我用体温焐热他的拳头,

像焐热一颗未熟的稻粒。

二弟用竹枝在地上写歪扭的字,

田埂是永远擦不干净的黑板。

蚂蚁爬过他的笔画,

替我们完成算术题。

深夜的露水打湿草席,

三弟的鼻息轻得像蛛网。

我数着远处蛙鸣的节拍,

把饥饿叠成摇篮曲。

当生产队的牛车碾过霜白,

父母的竹筐里盛着星光。

我把熟睡的弟弟们举过头顶,

像举起两穗沉甸甸的希望。


4.求学

晨霜未褪时我们就成了泥猴,

母亲留的饭团在书包里发酵,

像块没蒸熟的月亮。

胶鞋陷入春泥的陷阱,

每一步都在拔起,

裹着草根的童年。

三弟的棉裤短了三寸,

露出冻红的脚踝,

像两根破土的春笋。

冰面在池塘上摊开玻璃纸,

我们的倒影碎成银鱼。

二弟用鞋底滑冰,

划出蛛网般的裂痕。

三弟的胶鞋被泥浆咬住,

他摔进褐色的沼泽,

书包带勒进我手腕,

像根绷紧的琴弦。

哭声沉没在蛙鸣里,

我徒手打捞他的膝盖,

指甲缝里嵌着,

春天的碎骨。

课堂上冰花在窗棂绽放,

三弟用铅笔戳破玻璃,

融化的水珠渗进算术题,

把"1+1"泡成小蝌蚪。

老师的粉笔灰落在冰花上,

像撒了层薄盐。

二弟的哈欠结出冰棱,

倒挂在课桌边缘。

课间我们抽陀螺的冰面,

倒映着蓝布衫的补丁。

陀螺旋转时抖落的冰屑,

是我们散落的乳牙。

冰裂声惊起芦苇丛的寒鸦,

三弟的鼻涕冻成银线。

我们蹲在冰窟窿旁,

看游鱼啄食自己的倒影。

放学后冰面成了砧板,

我们割下芦苇当柴火。

手指冻成紫葡萄,

在灶膛里煨热明天。

父亲的蓑衣晾在门楣,

积着未化的雪。

我的课本压在蓑衣下,

文字正在雪底抽芽。

深夜油灯舔舐着冰花,

冻僵的手指在田字格爬行,

轨迹如枯树断枝,

被老师用红笔一一嫁接

才初显生机。

铅笔头在练习本上犁地,

耕出歪扭的垄沟。

算术题里的小数点,

总在冰棱上打滑。

当第一只燕影掠过黑板,

我在田字格种出笔直的麦秆。

老师的红圈像解冻的池塘,

游着表扬的蝌蚪。

同学羡慕的目光,

在冰花上凝结成霜。

我知道那是盐粒,

在腌渍最初的骄傲。

当春风吹化最后一块冰棱,

我的名字在黑板报上抽穗。

老师用粉笔灰为我加冕,

那是泥土最洁白的勋章。

    5.中师生

我把少年的时光煎成,

母亲揪心的愿望。

走进中师的课堂,

我是爸妈眼前的光亮。

晨雾未散时哑铃是冻土块,

我在操场搬运初升的太阳。

露珠在裤脚缝补破洞,

像母亲当年纳鞋底的月光。

琴房的窗棂漏着北风,

旧手风琴的键钮是结霜的梯田。

我用冻红的手指耕耘,

每道褶皱都渗出墨绿的芽苞。

画室的水泥地裂着蛛网,

粉笔在龟裂处开出白玉兰。

调色盘里的夕阳凝固成盐,

我蘸着月光给星星描边。

舞蹈室的镜子蒙着雾霭,

旧磁带在录音机里咳血。

我的影子在玻璃上生根,

长成歪脖子的小白杨。

音乐老师说我的嗓音像砂纸,

可我仍在操场唱破晚霞。

跑调的云雀惊起暮色,

把归巢的纸飞机撞成雪花。

陶艺室的转盘是磨盘,

我给陶土塑出麦穗的曲线。

指纹在胚体刻下年轮,

釉彩里藏着未解冻的春天。

木工房的刨花是雪落无声,

我用锯齿丈量月光的长度。

榫卯咬合的瞬间,

听见种子顶破冻土的声响。

自然课的显微镜里,

细胞分裂成梯田的褶皱。

我用镊子夹起一片月光,

培养皿里绽放出透明的麦芒。

算术题在算盘上结穗,

珠子碰撞声是玉米粒的私语。

三角板丈量着梯田的坡度,

锐角里藏着未收割的锐角。

写作课的稿纸是晒谷场,

钢笔在方格间扬场。

标点符号是遗漏的麦粒,

被麻雀啄食成星星。

深夜的被窝是蚕茧,

手电筒的光束织就丝路。

书页在微光里翻动成雪,

覆盖着未命名的山峰。

光束里浮游的尘埃是未命名的星座,

在我的睫毛上发芽。

琴键是褪色的琴键,

粉笔灰在鬓角堆成初雪,

老师把半支蜡炬塞进我书包,

说这是祖传的火种。

6.哥哥在我的课堂

离开中师的课堂,

我在农村的学堂点亮蜡炬的光。

哥哥迷茫的目光,

落在我的课堂。

他缩成逗号坐在最后一排,

生锈的钉子般沉默。

我用教鞭敲碎他的影子,

在黑板上种出梯田。

钢笔在他掌心长出铁锈,

字迹像蚯蚓在田埂迷路。

我蘸着稻花的蜜,

替他把"人"字写成麦穗。

作文本上的红圈是晒谷场,

他的名字在中央抽穗。

同学们的掌声惊飞麻雀,

他的耳垂渗出盐粒。

铁锹在围沟里翻动月光,

他的脊背隆起新的丘陵,

汗珠滚进泥土的皱纹,

来年长出会唱歌的麦茬。

女娃们的蓝布衫沾满泥浆,

像刚出土的藕节。

她们用竹篮打捞星星,

在排水沟里清洗数学题。

男娃们的裤管爬满水蛭,

像挂着会吸血的逗号。

他们用铁锹拍死土块,

震落的不仅是露水,

还有课堂上打瞌睡的蝴蝶。

猪圈的栅栏是未完成的诗行,

他割的青草里藏着露珠的韵脚。

母猪的呼噜声押韵时,

他的裤管爬满绿虱子。

三年级的小琴抱着猪崽,

说它的尾巴像省略号。

她用草茎挠它的肚皮,

挠出咯咯咯的破折号。

五年级的虎子被猪食桶绊倒,

玉米糊在地上漫成银河。

他躺在星光里傻笑,

说看见猪八戒在游泳。

学农基地的水田里,

我们插下孪生的秧苗。

他的倒影比禾苗挺拔,

在风里摇晃成旗帜。

赤脚踩进水田的瞬间,

凉意顺着脊梁窜成闪电。

孩子们尖叫着互相泼水,

笑声惊飞白鹭的标点。

我教他们把秧苗插成顿号,

间距要像田埂般齐整。

小琴的秧苗歪成感叹号,

她说那是稻子在敬礼。

当黄豆荚炸裂在深秋,

他的镰刀收割金黄的标点。

我把奖状别在他的衣襟,

像别住最后一只南飞的雁。

孩子们的指甲缝嵌着泥土,

像藏着未孵化的蝌蚪。

他们用草绳捆住奖状,

说要挂在灶台的烟囱旁。

虎子把奖状垫在课桌裂缝,

说这样算术题就不会漏下去。

小琴在奖状背面画小猪,

猪尾巴卷着彩虹。

7.跋涉者

我不知道所有的路,

都会走出地无端的忧伤。

自动扶梯吞噬第21双皮鞋时

我听见种子在背包里发芽的声音

同事的目光凝成除草剂

喷向我偷偷携带的月光

玻璃幕墙折射的彩虹

正在融化我的考勤卡

打印机吐出的罚款单

像父亲被虫蛀的谷穗

在档案柜里霉变

母亲当年割稻的弧度

此刻正剖开我的会议纪要

投影仪光束里漂浮的尘埃

是她未及洗净的汗渍

被中央空调吹成雪

脚手架上的焊花灼伤晚霞

弟弟们的安全帽滚落成谷仓

监理的皮靴踩碎混凝土里的嫩芽

那些被踩碎的玻璃

正在他们瞳孔里开出冰花

我蜷缩在茶水间的不锈钢水槽旁

用速溶咖啡浇灌掌心的老茧

突然触到父亲手掌的温度

那些被岁月磨出的沟壑

正在指纹锁的密码里生长

母亲的镰刀在月光下生锈

而我的辞职信正在锈蚀公章

当打卡机突然故障时

我听见故乡的暴雨穿过网线

两个弟弟的倒影在钢化玻璃上摇晃

他们的工装口袋漏出稻种

监理的呵斥声震落吊顶

露出藏在石膏板里的

父亲犁过的田埂

混凝土裂缝里钻出父亲的犁

翻起地铁隧道沉积的月光

母亲的镰刀在云隙间淬火

收割写字楼顶结霜的太阳

钢筋森林里长出母亲的麦捆

脚手架上晾晒着父亲的蓑衣

两个弟弟的脊梁弯成拱桥

让城市的暴雨在肋骨下通航

他们掌心的焊疤开出稻花

把脚手架上的星星

酿成谷仓里的蜂蜜

我看见根系在地铁隧道编织绿网

将所有的黑暗

培育成破土的黎明

8.城市人

霓虹在玻璃幕墙结霜时,

我带着半亩田的土气进城。

数位笔在白板上破冰,

划出的裂痕里长出电子麦芒。

书法课的狼毫蘸着WiFi,

墨汁在宣纸上洇开二维码。

孩子们扫码读帖时,

看见王羲之在数据流里摆渡。

绘画教室的3D打印机,

正在打印敦煌的飞天。

机械臂挥动的轨迹,

是我当年插秧的行距。

编程课的光标在代码里游弋,

像极了田埂上寻找米粒的麻雀。

我教他们用二进制播种,

让0和1在芯片里抽穗。

VR眼镜里的兵马俑列队,

孩子们伸手触摸陶土的温度。

全息投影的商鞅正在变法,

商鞅的胡须飘落成PPT的弹幕。

智能白板的蓝光切开暮色,

我的皱纹里长出年轮,

投影的粉笔灰落满键盘,

是老茧开出的雪莲花。

微课直播间的摄像头,

捕捉着我鬓角的银霜。

学生们的提问像萤火虫,

在光纤隧道里闪烁成星座。

AI批改作业的红色批注,

在屏幕上绽放成电子梅。

我数着正确率曲线,

如同当年数麦穗的颗粒。

创客空间的激光雕刻机,

切割着月光的边角料。

孩子们设计的智能稻草人,

正在模拟我当年驱赶麻雀的手势。

AR沙盘推演的古战场,

学生们用手势调兵遣将。

他们的笑声惊飞全息鸿雁,

羽毛飘落成课堂的勋章。

3D打印的恐龙骨架,

在生物课上复活。

孩子们触摸冰冷的骨骼,

说摸到了侏罗纪的年轮。

机器人足球赛的场地,

代码在电路板上抽穗。

我的老怀表停在中场休息,

秒针化作进球的弧线。

深夜的云计算中心,

数据洪流冲刷着代码梯田。

我用算法编织新的稻穗,

让智慧在服务器里灌浆。

当白发在智能镜里闪光,

我的教案已生成AI画像。

那些获奖证书正在云端发芽,

长成孩子们攀登的藤蔓。


9.余晖的愿望

智能白板熄灭时,

我听见四十年粉笔灰,

在血管里簌簌下落的声响。

教案在云端发芽成二维码,

扫码的学生只看见,

褪色的田埂在数据流里摇晃。

家长群的收割机碾过麦田,

把分数颗粒收进Excel表格,

幼苗们在玻璃温室里,

患上缺铁性焦虑症。

AI教学助手批改作文时,

把"稻穗"自动替换成"芯片",

我的批注在屏幕上颤抖,

像当年插秧时的晚风。

元宇宙毕业典礼的礼堂,

学生们的虚拟形象穿着全息蓑衣。

他们的感谢词生成NFT,

在区块链上长成新的麦穗。

食堂的铝饭盒盛着夕阳,

我们用皱纹接住米粒的笑,

我偷偷把红烧肉夹进他碗底。

油渍晕开成迷你稻田,

她碗里的胡萝卜雕成小兔子,

在不锈钢餐盘上啃食月光。

午休时全息投影的故事机,

播放我改编的《稻草人奇遇记》。

孩子们的睫毛上闪烁稻花,

在空调风里轻轻摇晃。

我用叶脉书签夹进他们的梦,

叶纹里流淌着老教室的晨霜。

脑机接口的梦境里,

我依然在给虚拟学生们插秧。

插秧机吐出代码的绿苗,

灌溉着量子计算的晨露。

有个学生突然抓住我的手,

说梦见自己变成了谷粒。

全息投影的黑板擦不干净,

我的影子卡在智能镜里。

粉笔头变成巧克力豆,

蹦跳着落进孩子们掌心。

他们把粉笔灰抹在脸上,

画出童年的图腾。

虚拟现实实验室的标本瓶,

封存着最后一棵真实的麦穗。

学生们触摸时触发警报,

说检测到农业文明的DNA。

我悄悄把麦芒藏进他们笔袋,

当文具变成锋利的月光。

在线协作平台的讨论区,

我的头像变成灰度的稻草人。

年轻教师的新教案正在覆盖,

像除草剂淹没古老的田埂。

我给每个新公式嫁接传统,

让数学题结出玉米的胡须。

深夜的教室长出年轮,

课桌裂缝里渗出月光。

我用纳米糖霜修补破损的公式,

让数学题绽放棉花糖的甜香。

用老花镜的雾气擦拭星空,

让每颗星星都学会微笑。

当量子粉笔灰落满讲台,

智能全息讲台自动生成退休致辞。

我的声音在空气中结晶,

变成学生们耳畔的北斗七星。

他们把我的白发编成草绳,

捆住正在消失的黄昏。

退休申请是最后一块梯田,

我用红笔在云端圈出播种季。

看见未来的课堂开满量子稻花,

每粒稻谷都装着滋养未来的

玉液琼浆,

我既欢喜又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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