浒湾,一座隐匿于时光深处的古镇,踏上这片土地,就仿佛踏入了一条通往历史深处的文化甬道,处处都在诉说着往昔的繁华,彰显着文化底蕴。而在这其中,著名的藏书楼犹如璀璨星辰,镶嵌在这片历史的天空中,熠熠生辉。在这里,那关于红杏山房和旧学山房的故事便如涓涓细流,在我的心田缓缓流淌开来。
红杏山房藏书楼,那是光绪甲申年(1884)春三月的一抹文化盛景。它的落成,。宛如一座承载着厚重文化的殿堂,在古镇的文化版图上镌刻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记。当时的抚州知府钟泽生曾为之记文,那文字就像是开启这殿堂大门的钥匙,引领我们去探寻其中的奥秘。
红杏山房的创始人赵承恩,恰似一颗在历史长河中默默闪耀的文化之星,是那个时代独特的精神象征。他的学养深厚得如同静谧夜空中最深沉的那片苍穹,深邃而不可测。回首往昔,那是一个风云变幻的时代,在咸丰、同治、光绪朝,他被三次荐举为孝廉方正,这本该是荣耀加身、步入仕途的大好机会,可他却三次都不为所动。这种淡泊名利的态度,在那个喧嚣逐利的时代仿佛是一阵清流。他醉心于学术的世界,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学者身份。他一生著述颇丰,《周易绪言》、《诗注辨误》、《训徒琐言》、《性理拾遗》、《省庵初稿》、《红杏山房文稿》等著作,在文化的殿堂里散发着独特的魅力。如同繁星点点照亮了他所处的学术天空。他的心,仿佛被那纯粹的学术理想紧紧束缚,在他的世界里,他真正的追求,是在学术的海洋里畅游,著书立说才是他心中的正道。
赵承恩,这位独特的儒商,有着与众不同的人格魅力。他在经营书肆的过程中,并没有被商业的喧嚣所淹没。相反,他在经营自我内心的宁静与澄澈,在传统文人的人格理想之路上坚定前行。他的号“省庵”,仿佛是他对自己的一种警醒,时刻提醒自己要反省自身。他的书斋号经历了从“丽泽书屋”到“红杏山房”的转变。“丽泽书屋”主要承载着同治年间的刻书活动,那是一段充满意义的时光,在那个小小的书屋里,刻刀与纸张的摩挲声仿佛是最美的乐章。而到了光绪改元,他将出版号改为“红杏山房”。据他儿子的说法,那里面是一片精心规划的世界。一边摆放着奇花异草,那些娇艳的花朵和翠绿的植物仿佛是大自然馈赠给书房的精美装饰,让书房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在这个充满文化底蕴的空间里,它们又像是一种点缀,使得整个书房既有文化的高雅又有自然的清新。另一边安顿着禁书精刻,那些被视为珍宝的书籍在这里得到精心的呵护与传承。还有一块地方用来与友朋推杯换盏,在这里,文人们围坐在一起,饮酒畅谈。酒杯碰撞的声音与他们的笑声、谈论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文化韵味的社交画卷。最后的那片区域,是用来安放诗与远方的,在这里,他可以尽情地沉浸在自己的思想和理想之中,思索着人生的哲理,眺望着远方的文化殿堂。“红杏山房”——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名称变更,更标志着他的刻书活动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就像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开始了新的生命旅程。
这座藏书楼,更重要的是有着双重功能,既是一处刻书销售的场所,又是一个供自己藏书自娱的港湾。从咸丰年到清末,红杏山房就像一位不知疲倦的文化使者,默默地刊印着大量抚州乡贤的遗著。像《抚州五贤全集》,这本书籍就像是一座集抚州先贤智慧之大成的宝库,五位贤人的思想精髓在这里汇聚;《陆象山全集》则为我们展现了陆象山的哲学思想体系,仿佛让我们穿越时空,与这位伟大的思想家对话;《汤文正公全集》更是让我们感受到汤文正公的清正廉洁与治国理政的智慧。而赵氏藏书、汉魏丛书等的刊印更是意义非凡。这些多卷本的大型丛书,如同文化的长城,气势恢宏。它们包含着无数的知识宝藏,每一个篇章、每一个文字都像是历史的回响,在学者的眼中,它们是珍贵的研究资料,向来为学者所重视。
红杏山房所刻印的《赵氏藏书》和《汉魏丛书》等大型丛书,更是具有重要意义。这些多卷本的丛书像是一座座文化的高峰,吸引着学者们不断攀登。每一个章节、每一页文字都饱含着历史的沉淀和文化的韵味。对于学者来说,这些书籍是他们研究历史文化的重要资料,是他们通向古代智慧的大门。
如今,红杏山房早已在岁月的侵蚀下湮没在历史的风尘之中。站在这片土地上,我知道,那些古老的建筑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它所承载的文化记忆却永远不会消逝。我们可以凭借文字的力量,在脑海中构建出一个想象的空间。在那里,我仿佛看到了赵承恩在那昏黄的灯光下,白首刻书的影像。他的身影略显佝偻,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对著书的热爱和对文化的执着。他的刻刀像是他的画笔,在纸张上描绘出一个个生动的文字,每一个文字都是他心血的凝聚。他的双手虽然布满了岁月的皱纹,但在刻书的时候却显得异常灵活,仿佛那些文字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赵承恩刻书始终贯穿着对先贤遗烈的表彰。他就像一位忠诚的文化守护者,先从刻金溪先贤的书开始,挖掘故乡的文化瑰宝。那些金溪先贤的思想、作品在他的努力下得以传承和发扬。但是,他的目光并没有局限于此,而是进一步扩展到历史上的忠臣。他希望通过刊刻这些忠臣的书籍,弘扬忠诚的品德。而到了晚年,他几乎倾其所有,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赵氏藏书》的编刻工程之中。这一工程就像是一座巨大的文化堡垒,凝聚了他一生的心血。他精心挑选书籍,仔细校对,认真刻印,每一个环节都一丝不苟。他为的就是能够让这部藏书成为文化的经典,为后人留下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离开红杏山房的相关记忆,我的脚步来到了“旧学山房”前。站在这里,我的目光穿过前院,思绪仿佛走进了另一个时空,我想起了那位名叫谢甘盘的书商。
旧学山房,这座由谢甘盘所筑的书房,也有着独特的历史文化价值。谢甘盘,字木阜,他自称为“木阜山房”主人,因此人称木阜先生。这个充满诗意与儒雅气息的名字背后,是一位有着独特魅力的文化人物。他是浒湾贤医谢氏一族中的一员,家族的传承似乎在他身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光绪十八年(1892),他考中了进士,这一成就足以证明他的才华。而且他与蔡元培、张元济为同科进士,这三位在不同领域都有着巨大影响力的人物,在同一时期同科及第,实在是一种奇妙的缘分。谢甘盘曾担任过吏部主事,这本该是一条顺畅的仕途之路。然而,他却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弃官归家,刻书自娱。在他的心中,官场的喧嚣与利益纷争显然不如书籍的世界来得纯粹和令人陶醉。他像一位归隐田园的隐士,只不过他的田园是那一片由书籍构建的文化天地。
谢甘盘嗜书成癖,他对书籍的热爱如同火焰燃烧不息。他广罗旧刻版本,那些散落在历史尘埃中的珍贵书籍版本都被他一一收集。无论是早已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小众书籍,还是广为人知的经典著作,他都对任何一本有着特殊意义的旧刻版本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在获取这些珍贵的版本之后,他并没有简单地将其收藏,而是精心校印。他对校印工作的认真态度简直可以用苛刻来形容。每一个字都要经过仔细的核对,确保书籍的准确性和完整性。在他的精心校印下,一本本高质量的书籍诞生了。
谢甘盘不仅仅是一位热爱读书的学者,更是一位积极推广印刷术的先驱。他深知印刷术对于文化传播的重要性,就像一位勇敢的开拓者,在印刷术推广的道路上奋勇前行。他的《天佣子全集》、《太平寰宇记》、《谢文贞公文集》等刻印本,在学界备受推崇。尤其是那套《地球韵言》,牌记上清楚地刻着“光绪二十七年夏季,仿两湖书院精本,校刊于浒湾旧学山房”。它以韵言的形式介绍世界各国新知识,这在当时是一种非常创新的做法。这不仅体现了谢甘盘对知识的渴望,更显示了他开阔的视野——并不拘泥于传统的国学范畴,而是积极地关注世界发展的新动向。这种创新的形式,既体现了他对新知识的渴望,也展现了他在文化传播方式上的独特智慧。
他的著作丰富多样,除了前面提到的刻印书籍,《广成娱志》和《木阜集》等著作也是他的智慧结晶。《广成娱志》可能是他对各种娱乐文化或者休闲生活的思考与总结;《木阜集》则像是他个人的思想全集,收录了他在不同方面的见解和感悟。
谢甘盘就像一位默默奉献的文化工匠,用自己的双手和智慧,精心雕琢着浒湾的文化形象。他的行为吸引了许多文人墨客、学者书商汇聚于旧学山房,使得浒湾成为当时江西文化的一个重要交流与传播中心。他的旧学山房就像是一个文化的中转站,将各种书籍和文化信息在这里汇聚、整理、传播。他和其他的书商、学者一起,构建了浒湾独特的文化氛围。
走进浒湾书铺街,仿佛能够听到历史的回声。这个曾经的书业繁荣之地,拥有过较多的藏书楼。从最早的唐代何仙舟的仙舟书屋开始,金溪的藏书文化就如同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不断发展壮大。各个朝代都有著名的藏书楼,如北宋时柘岗吴氏读书堂,南宋时青田陆氏的槐堂和梭山老圃,元代芦河于广的木阜山房,明代众多的藏书楼等。
到了清代,金溪的印书业更是蓬勃发展,书铺作坊林立。书铺作坊的老板们很多既是书商又是学者,他们以书为业,通过经商致富,但又以书为乐,藏书玩书,甚至著书立言。这种现象形成了清代金溪藏书界的一大特色。
红杏山房和旧学山房就像是这个文化大花园中的两朵奇葩。它们见证了浒湾的繁荣,见证了金溪藏书文化的源远流长。这些藏书楼不仅仅是一座座建筑,更是文化的象征,是古代文人对知识、对文化热爱的见证。
在现代社会的喧嚣中,我们更应该从这些古老的藏书楼文化遗产中汲取智慧和力量。它们的存在提醒我们,知识是永恒的财富,文化传承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当我们回忆起红杏山房中赵承恩刻书的身影,回忆起旧学山房里谢甘盘校印书籍的认真模样,我们应该更加珍惜现在所拥有的文化资源,在追寻历史文化的旅程中,要像他们一样,保持对知识的热爱和对文化传承的执着。让红杏山房和旧学山房的文化精神在现代社会中再次焕发光彩,成为我们精神世界的重要滋养。
在这个信息快速发展的时代,浒湾的红杏山房和旧学山房虽然已经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但它们所代表的文化精神却永远不会过时。那是对于知识的执着追求,是对于文化的尊重与传承,是在喧嚣尘世中坚守内心纯净的文化情怀。这种情怀如同灯塔,照亮着我们前行的道路,激励着我们在现代社会中也要不断追求知识,传承文化的优秀基因。
我在浒湾的这片土地上漫步,那些关于红杏山房和旧学山房的故事,在我的心间轻轻回响。我知道,这些故事将会永远地流传下去,成为浒湾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成为中国文化宝库中的珍贵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