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河,从印江北部,向西而南。一条河,从黔南的某个山湾,由北向西。两条河在石阡县城汇合,带着古夜郎的温热,奔腾着经过思南境内,向乌江流去。在流经古龙川的时候,突然张开双臂,给古龙川一个大大的拥抱,也在这个地方来了一个近乎360度的迂回,让一座酷似游龙的山峦插入其间,山与水,诠释了阴阳太极,刚柔相济的自然之美。
翻开定位,我沿着卫星地图上的那条河流,寻找龙川河的来源,和它的去处。一条河,从诞生开始,就注定了流动的宿命,但也成就了它温润涵养的品格。它握着一支神奇的画笔,一路描风画景,让草木葳蕤,让生灵生长。
看着这条河所历经的弯弯绕绕,想起张锐锋《船头》对河流的描述:它不是几何,不是直线,不是速度。它应当属于文学,属于诗意。看着它流经古龙川的那段,我震惊了!这儿的河流曲线与众不同。龙川河,居然用它的身体在这儿画了一个大大的“V”字!
“大V古龙川”。这个词语猛然间涌上心头。对!兴隆的古龙川,当得起这个带着形容和赞美的名词。
这段V字形河流绕过的几个山湾里,青瓦木屋背靠屏风似的山峦,错落有致。院子、街道干净整洁。菜园里,四季豆、洋芋、马尾葱等蔬菜在雨后显得那么精神。河边的稻田里,油菜荚开始变黄,像一幅细密精致的工笔画。土坡里,玉米、黄豆苗也在猛着劲地往上抽。
那张图片,应当是秋天拍的吧?河边田里的稻谷、经霜的树叶,在秋阳下那么金黄。为蓝色的河水、青瓦木屋还有夹在其间的灰白混泥土板房增添了浓浓的暖意。那一曲流水,彷佛就是在给周围的村庄定位:“大V”级别!
古龙川的“大V”级别还在于它的气度、容纳和文化底蕴。
这曲流水、这个山湾养育的人,也必定有着大山的风骨与流水的柔情。宽容、厚道、儒雅智慧,有大侠风范。
郭登敖以及他的家族可以说是古龙川的传奇。史料记载——
郭登敖4岁入蒙,能诵《大学》《中庸》,12岁徒步省城到贵州省立师范学校求学,毕业后独闯京师,考入燕京大学(后来的北京大学)政治系,完成学业后留京工作,曾任前北京大学第六任校长。抗日战争时期,他在重庆办报,撰写宣传报道国共合作、抗击日寇英勇事迹的新闻和政论文稿,鼓舞前线将士和海内外同胞。
他曾任台湾省台北市市长,积极主张海峡两岸和平统一,拥护“九二共识”,坚决反对台独言行,他是台湾民众公认的国民党高层著名“统派名人”。他引导、支持在海外学有成就的两个儿子郭子加、郭子斯博士回祖国大陆贡献才智。
其著作《近代议事学》《各国议事制度之比较》《民权初步之研究》《议事法则大纲》被誉为台湾著名的“郭氏议事四卷”名扬岛内外;《中国财经史纲》《读经浅说》《诸子浅读》以及中英文版《中国通史故事》等,被美国华文学校选定为学习中国历史和传统文化的重要教材。
郭登敖家族迄今已培养了21名博士,是世界少有的博士家庭。
郭登敖先生热爱家乡、热心资助文化教育和农村贫困家庭子女学习。为支持家乡建设,1987年他在台湾倡议并发起成立了“思南旅台同乡联谊会”,曾为思南县图书馆图书阅览楼、古迹中天塔等项目筹资修建。
106岁的郭登敖辞世后,国民党主席、台湾地区领导人马英九送去挽联:“德望长昭”。
“游龙”的头顶上,至今还保留着明代就存在的“天台寺”。清道光《思南府续志》记载:“(天台寺)在城南八十里义阳江(今天的龙川河)中。江之东,突起一峰,四围峭削数百丈,江绕其麓,舟行至此,推篷而望,空中楼阁,缥缈云端,林木青葱,蔚然深秀。寺前一峰为印盒峰,与寺对峙,岚光离合,云气往来,石径盘行。登其上,飘飘然有世外想。”
这个世界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如今,天台寺的建筑看上去虽免不了历经风雨的剥蚀,但主体几近完整,可见古龙川人对多重文化的包容。
据说这里还是历史悠久的盐油古道,先人们弓腰驼背的身体在山湾的石板路上留下过深深的足迹,也在龙川河的水里掀起过阵阵波澜。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找个由头,见上一面。”这是古龙川发出的邀请。儒雅、智慧的安元奎先生,在他的散文著作里多次向国内外作家诗人展示过他的文学阵地——“古龙川”。“古龙川的春天,来得有点早……”他的散文集《行吟乌江》《二十四节气》等著作大多取材于他的家乡思南和他的故里兴隆。
他是铜仁市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贵州省思南师范学校)退休的教授,是铜仁西五县几个文友的“亲老师”。他的民间职务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前铜仁市作家协会主席。他在文学领域的名气和他儒雅智慧的形象,以及在对铜仁年轻作家的扶植上,堪称我辈文友敬仰的“师尊”。早年的思南师范,那是我辈“中师生”的摇篮,铜仁西五县爱好文学的学友们,都入过他的门下——“新星文学社”学习过文学写作。我辈文友,几乎是读着他和师友们的文字成长起来的。他的笔下,诞生过关于乌江流域的、铜仁各地的散文篇章。从《人民文学》《山花》《散文》到《梵净山》《铜仁日报》到各县级文学内刊,都能读到他的作品。
年过花甲的安老师(我们都这样亲切地称呼他),退休后回到了他的“古龙川”。他的“龙川草舍”——祖上留下的一栋三通间青瓦木屋,简陋素朴得让人亲近,却也成为铜仁文学师友经常光顾谈诗论文的地方。
这次,他以民间的方式,以文学的方式,向省内文学名家和我等文学爱好者发出了采风邀约。
这份邀请,看似随意,可又饱含情谊和智慧,有古代文人的自在洒脱,让你不忍拒绝。受邀赶来的,有我所崇拜的著名作家肖江虹——贵州首个“鲁迅文学奖”获得者(我写过关于他的长篇小说《傩面》《百鸟朝凤》的读后感),当年鼓励我们大声朗诵自己的诗文并当面传授小说创作技法的著名小说家冉正万,还有曾是安老师弟子如今已在国内文坛名声大噪的末未、刘照进、陈丹玲,还有给予了我多次鼓励并在他坚守的文学阵地《铜仁日报梵净山周末》为我开设过阅读随笔专栏的罗漠老师……
我认真准备了简介选择了照片转过去,也加入了采风群。但终究,苦于还在“为五斗米折腰”未能赴约。
好在当下通讯发达,我一直没有退群,虽身在俗世,心已随“净风飞渡”。在群内,我翻看了师友们发的照片和视频,还有零星感想,微信群等于向我全程“直播”了:看见了好久未见的人,欣赏了未能亲至的景,心满意足之余,也码下点文字,权当神游古龙川,不留遗憾。
当下世界,熙熙攘攘。或以运动,或以权威人士带头起舞,或以官员直播推销,或以探险搞笑刺激等方式,搭乘人工智能的顺风车,让世界知道了他们,让网民知道了他们,以此赚取流量福利。
而兴隆,则以文化的方式,文学的方式向世界坦呈自己。这符合古龙川人的雅性,有青山的风骨,流水的柔情,道法自然,堪称大V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