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夏至,今年入伏将至,大暑降临,前两天一场大雨过后,清凉了一刻,如今气温又回到高达,,37-8度,天气燥热,沉闷起来。
蝉鸣撕开七月的天幕时,江南水乡便陷入了黏腻的暑热,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 城镇。
街上路面 行人稀少,连觅食鸡鸭都耷拉着脑袋,狗儿更是无精打采,百无聊赖,只有在室内电风扇下,空调室里办公,休息,好生无奈,一旦到了夜晚,燥热沉闷的天气,让人不由怀念起以前江南乡村户外,池塘边支开竹床 草席,纳凉避暑的好地方。
高温难耐,随着夜幕降临,燥热,烦闷,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些在竹席上流淌的仲夏夜。
午后的日头把青石板晒得发烫,连巷口的老黄狗都蜷在槐树荫里,耷拉着舌头不肯挪窝。蝉鸣声像煮沸的水,从河对岸的桑树林漫过来,惊得芦苇丛里的白鹭扑棱棱飞起。母亲在一家人吃过晚饭之后,总在这时掀开竹帘,端出一筲箕井水湃过的西瓜。红瓤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刀尖一碰便“咔嚓”裂开,清甜的汁水顺着竹篾缝隙渗下去,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印记。
随着夕阳西落,夏夜美好时光来,母亲带着我们到户外,或者村口池塘边,支开竹床,铺上凉席,和我们躺卧一起,享受一份夏日之夜阵阵凉风。还不时摇着蒲扇,说着童谣““月亮走,我也走,我跟月亮提芭篓;芭篓破,摘菱角;菱角尖,冲上天;天又高,打把刀;刀又快,切青菜;菜又青,换口针;针又秃,割块肉;肉又薄,打面锣;锣又响,换个碗;碗又花,换个瓜;瓜又甜,好过夏。”
日头西斜时,各家各户便开始往河埠头搬竹床。竹床是父父母多年赶集时候购买,竹子编制,经过十几年汗水浸润,泛着温润金黄的光泽。母亲总要把竹床擦得纤尘不染,铺上蓝白格子的粗布床单,再摆上用荷叶包着的绿豆糕。或者用陶瓷瓦户装一壶凉茶,壶嘴插着新鲜的薄荷叶,风一吹,清凉的香气就飘过来。
暮色四合时,河面上浮起淡淡的雾气。男人们纳凉的时候,三五成群,摇着蒲扇聊今年的收成,乡村见闻,女人们凑在一起说着家里长短,孩子学习,生活,偶尔贪玩的孩子们举着用芦苇杆做的萤火虫灯笼,在田埂池塘边上追逐打闹。我最爱躺在竹床上数星星,银河像一条洒满碎银的绸带,横亘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有时会有流星划过,我还来不及许愿,它就已经坠入对岸的稻田里。
母亲的蒲扇摇出轻柔的风,混着艾草熏香的味道。她会给我讲那些遥远的故事,讲牛郎织女在鹊桥上相会。讲到精彩处,竹床四周总会围过来几个邻家小孩,连最调皮的阿虎都听得入神。月光把影子投在河面上,偶尔一声池塘鲤鱼青蛙跳跃,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像一幅会呼吸的水墨画。
不知不觉,我们数着着遥远的牛郎织女星座,说着动人的故事,我们渐渐进入梦乡。
夜半时分,露水渐渐重了。父亲会悄悄起身,把薄被轻轻盖在我身上。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他坐在竹床边上,手里握着那把老蒲扇,一下一下地驱赶蚊虫。河对岸的蛙声此起彼伏,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悠长。有时起雾了,河面上飘来湿漉漉的水汽,带着水草和泥土的清香,沾在睫毛上,凉凉的。
夏夜有时候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那天夜里,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便是狂风大作,震耳欲聋的雷声。父亲迅速叫起我们扛着竹床往家跑,母亲抱着我们殿后,费力地回到家。豆不久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带着久违的凉意。我们刚冲进堂屋,暴雨便如银河倒泻般倾盆而下。屋檐下的雨帘晶莹剔透,母亲笑着说这是老天爷在给大地洗澡。
后来,村里盖起了楼房,一些人搬迁到城镇,住上钢筋混凝土商品房,空调电扇普及,再也没人在河边纳凉。去年回老家,发现那架竹床早已积满灰尘,静静地倚在杂物间的角落。竹篾间的藤条断了几根,蓝白格子床单也褪了色。但每当盛夏酷暑,我总会想起那些竹席上的夜晚——月光、蒲扇、故事,还有父母温柔的守护,它们像一粒种子,在记忆深处生根发芽,开出永不凋零的花。
如今,城市的夏夜被霓虹灯照亮,却再也找不到那样纯粹的清凉。但我知道,在记忆的水乡深处,总有一张竹床,摇着永不褪色的仲夏夜之梦。每当热浪袭来,那些沉睡的记忆便会苏醒,带着母亲的体温,父亲的背影,还有江南水乡特有的温柔,轻轻拂去心间的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