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见孝心

如今“爱水”（闽南话爱漂亮）的姑娘、少妇，随身的小坤包里离不了唇膏、口红、镜子、防晒霜和画笔。我一生从没打扮过，听说堂堂男士竟然还有专门的唇膏，令孤陋寡闻的我感到吃惊。

那天晚上，远在北京的大女儿和我视频通话时，她心细，一见我不停地用舌头舔嘴唇，心疼地说，你别老用舌头去舔。我说，舌头不听我控制啊。这几天因气温下降，最低已经达六七度了，早晨锻炼，西北风一吹，脸皮、手皮都好像被无形的手撕裂了，嘴唇有了细细的沟，干燥的皮屑，有时用手撕，有时用舌头舔，有的部位连着血珠渗出，苦不堪言呀。

第二天快递员送包裹来，我疑惑，是不是投错门了，但细看标签又没错，这才小心翼翼拆开：两支高级男士唇膏、两瓶护手霜像四个卫士似地平躺着。这时女儿打来电话，详细告诉如何使用男士唇膏和护手霜。在女儿的心里，耄耋老人皱皱的皮肤、干裂的嘴唇更需要多加保护，让皮肤平安地度过冬天。

我兴奋地拿出一支唇膏放在外衣袋子里，不时拿出唇膏拔起盖，转一圏，让药膏凸起的表面在嘴皮上来回抹一遍，再把两片薄嘴唇合闭，像泥水匠抹墙似地将唇膏推抹均匀。洗干净的手也涂上护手霜。不过四五天，炸裂的嘴唇完好如初，两手皮肤也变得光滑了。

蛇年春节，大女儿一家从北京来厦门过年，除夕越来越近，冬日太阳暖烘烘的，女儿看我摘下帽子，裸露满头寸把长的白发在阳台晒太阳，被深深震憾了：老父走过了八十多个春秋，满头油光的黑发变成雪白银发，记录了酸甜苦辣的一生，也换来了两个女儿的成就和家庭幸福。大女儿说：老爸，快过年了，我带你去理发店剪发吧。

我说：“不用啦，家里有理发工具，你老妈停下活会替我理的。”

“我会理光头，卫生干净，又快又方便。就让我为您理一次吧？”

盛情难却，我拿出锥子和披肩布，女儿的手有点颤抖，按下锥子开关，嚓嚓嚓——锥子像割草机似的紧贴头皮，从后面脖子边毛往上，一卷一卷银丝纷纷掉地，锥子在头上来回游走。用心，谨慎，温柔，剪不咬肉，齿不夹毛，我感到不比理发店的师傅差。好啊，不到半个小时换来了一个光鲜头。老伴从厨房洗碗出来，仔细端祥一番，竖起大拇指高兴地说：“虽然是电灯泡，但确比我理得好。”

春节多大餐，大鱼大肉，我的老毛病口腔溃疡又犯了，即使做得再好的佳肴都很难入嘴。女儿看到我吃饭忧愁相，心疼极了，她想尽办法改善饮食结构，吃干饭改为吃流质的食物，面食、稀粥、蛋羹……一天一个花样，秀色可餐，而且从不重复。还想办法在网上找到富含维生素的鲜扎果汁，从药店买回喷剂和漱口液，都是牌子的。在她精心照料下，我的口腔溃疡很快康复。两个女儿相聚在老人身边，喜笑颜开，过了个特别有意义的春节。

南史《潘综传》：“宋初，吴郡人陈遗，少为郡吏，母好食锅底饭，遗在役，恒带一囊，每煮食，辄录其焦以奉母。”一碗焦锅巴汤，不过是“天蓬元帅”的供品，竟也载入史册，被朝野视为大孝行。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了，小节见大孝，在我们家，不仅女儿是暖心的棉袄，女婿赛过半子，嘴上似抹了蜜；知道我爱写写东西，大女婿还从北京给我带来一台大屏幕高级电脑，帮安装、调试、下软件，他说对眼睛有好处。于是乎，新春佳节金蛇狂舞，两位老人大快朵颐，其乐融融矣。

（128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