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窗台上晒着几颗柿子,用手一捏,已经酥软,我就知道必是可口美食。于是抠掉柿盖,贪婪地吸食它的果肉。一连几个,我意犹未尽。说实话,好几年没饱食过红柿了。问母亲哪来的,母亲笑答:“还是从柿子沟摘的。”惊讶之余,真想再到柿子沟看看,因为据我所知,柿子沟早已名不副实,今非昔比了。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柿子沟,曾是我的乐园。柿子沟不远处有一打谷场,大人们在场上忙碌时,孩子们便跑到柿子沟玩耍。柿子沟的柿树星罗棋布,沟上沟下都有,树龄也不统一。有的刚能开花结果,有的早已环抱不住。到沟口驻足一望,似乎影影绰绰的到处都是柿树,美其名曰“柿子沟”倒也恰当。
春末夏初时,柿花满枝,光鲜美艳,自有一番景致。等到柿花纷落,孩子们便找一根细线,把柿花串起来做成项链挂在颈上,胜过店里出售的塑料珠花。如果做游戏,小柿树可以忽略,半大的柿树正合适。一群孩子像猴子似的上到树上,你追我赶,危险又刺激;胆大的还敢在树枝上荡秋千。一旦被大人发现,不免挨一顿臭骂,表面上垂头丧气,内心仍十分顽劣,想着下次的机会。环抱不住的柿树很难上去,只好在树下玩。这样的柿树往往根系发达,部分粗根突出地面。我便用泥在盘曲的根边筑堤,然后打些水,围成天然的小水库,一玩就是半天。
“七月核桃八月梨,九月柿子红了皮。”秋收大忙时,柿子也不失时机地成熟前来“帮忙”,于是忙上加忙。人们在收庄稼的间隙要专门抽出几天卸柿子。卸柿子是桩大活,男女老少要一齐出动。我们年幼时,父亲上树,母亲和我们在树下接。父亲拿一长杆,杆头带一两个铁钩,在树枝间游刃有余地采摘。我们则拿两根细棍,套上布袋,仰望钩子的方向,判断柿子下落的位置,恰到好处地接住。当然,柿子下落时,在树枝间磕磕绊绊,摔坏的也不在少数。我很羡慕父亲在树上上下腾挪的功夫,及至上初中时,我便正式接过杆子,过了一把上树瘾。
收回来的柿子大部分用于出售,剩下的则自己享用。柿子主要有四种吃法:比较生涩的用温水泡住,放到火炉边,过个十天半月就变成“懒柿”,香脆可口;稍软一点的切成柿块晒到房上,留到冬天当干粮;品质优良的可以旋成柿牛,一上白霜,又香又甜,胜似美味佳肴;熟透的柿子就是红柿,只好抓紧时间消灭,一浆就变味。
进入二十一世纪,柿树有种“被抛”的感觉。柿子沟也不例外,经受着乱砍滥伐的威胁,柿树日渐稀疏,大有“晚节不保”之势。离开故乡后,我与柿子沟久未谋面。又到深秋,“霜叶红于二月花”,我不敢想,如果此时去踏访柿子沟,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