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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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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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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羽“计划+《一生》+徐茜

我的一生很短暂。

流水线上,每一个小时就有81000个我诞生,每一次眨眼就有23个我诞生。我们被效率至上的机器提取、罐装、封盖,被运输到各地售卖。

我们的命运,只有淹没于饕餮大口中,再经由肠胃的蠕动消化,回归——诞生我的地方。她的血液黏稠浓郁,绚丽夺目,苍蝇蛆虫心向往之。

说实话,我本不知道我的归属,唯有经历了它,我才了然。

这一次,我醒来,并无自由。二十四分之一的位置,那是我所有的天地。与我一同禁锢着的,是我的同类。这里大概有几十件货车箱似的我们,堆在暗红的砖墙边,整整齐齐。

逼仄的屋子里,咯吱咯吱摇晃的床上,熟睡着的,是我的买主。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与老鼠的窃窃私语,交织着山风云雨的呼啸,奏响了安魂曲。

几分喧闹,几分烦闷,我不知道去向何方,忧虑着我的未来。然而周围的同类已入睡,或许它们从未醒来。

清晨,一丝微光从瓦片房顶上泄下来。我的买主像是棺材里的尸体回光返照,弹射而起。他拢上衣服,啃着干巴巴的饼馍,咕噜噜地灌了几盅泉水。整理完后,他提出一个很大的竹编背篓,表面堆砌着黑色的泥垢,跟他那双烂胶鞋很像,过去与现在反复在此上演。

他转过来望向我,我也终于看清了他。比起我的纯白洁净,他真奇怪,像那燃烧后的木头,干瘪松脆,只有一种颜色。他将我的同类搬进了背篓里,一件又一件,我是第四件,也是最后一件。我在最上面,高出背篓好几许。接着,他用一条粗长的麻布绳将我们锁在背篓中。

他在颈部搭了一张毛巾,现在看来,是灰褐色的,有几缕纤维无力地探出脑袋。他蹲下来,背起我们,把门带上,一天开始了。

周遭都是我熟悉的一切,群山攒动,流水锵然,晴翠袭人,鸟啼婉转——像那个渺远的曾经。

然而,我不见得是当日之我,这里也不见得是我的开始,我要去向何方?

他向深山走去,山中铺着石块路。他矫健有力,保持着匀速,一直向上爬。他好像不知疲倦,让我想起了工厂中不曾停歇的机器,永远冰冷,永远缄默。

他走得很稳,一步一步,困意砍向了我,在清醒与沉睡的边缘中盘旋。

再次醒来,他停下了。疲乏,如蝗虫肆虐庄稼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在他每一处肌肉、每一滴血液中叮咬、撕扯、尖叫。他用毛巾擦了擦汗,休息片刻后,他高举着群山般巨锤砸向倦怠,一声惊雷,虫散体空。

前方,是一处清幽的湖,仅能渡船通过。他和游人们上了船,船上有座位,他并没有去坐。两相对比下,空气中漂浮着尴尬,混合着沉重。

有位老奶奶对他说:“需不需要坐呀?你站得稳吗?”

真空高压的包装袋,被撕开了。

他并没有愁眉苦脸地抱怨,而是笑着打趣道:“怎么会站不稳呢?我可是练过的!”

还有位年轻人问着:“你这一次要背多少水呀?不累吗?背到山上卖的吗?”

“一百多斤吧,对的,我可是吃这碗饭的。”他的言语中有些自得,却并不令人厌烦。

“那这样一瓶水卖十块钱也值得啊!”他们纷纷说着,

“哪里有这么多?就五块钱,现在的人都要自己带水了,哈哈哈!”随着一些无奈与释怀。

游客们也跟着笑了,空气里流淌着快活的氛围。

我感到不解,他和我这一生所见到人都不太一样。我早已模糊,他们的模样——水面上漂浮的死鱼的眼睛,荒原里安然地嚼着碎骨的野狗,口腔中无法治愈的溃疡。

但他却让我想起了春日惊雷、万物萌动。

他为什么会不一样呢?

他的一生是怎么样的呢?

在我沉思之际,我消失了,我的这一生结束了。

真实姓名:徐茜

联系地址:四川省绵阳市涪城区西南科技大学

就读高校:西南科技大学

专业:汉语言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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