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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列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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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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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北那山(外一篇)

大西北那山

小时就听人唱着支歌,叫《黄土高坡》。音乐一起,仿佛听见那呼呼的大风从灰黄的高坡上刮过,苍黄的天空里,灰蒙蒙的云层中有一轮模糊的白日光,照着苍苍莽莽的荒岭上光着胳膊放牛羊的少年娃。那声音雄浑、高亢又透着点荒凉和孤单。这就是我印象里的大西北。

三四十年里,我走遍了大江南北很多地方,所见之处,山水园田,都是那样生机一片,春夏时绿意盎然,到金秋时节里,又到处是五彩斑斓、绚丽多姿。围绕着山的流水,涧水是潺潺而下、溪水是淙淙欢歌,小河弯弯也总是淌着一汪碧水汇向大江大河里去。多么的司空见惯的风景啊,所以很难想像得到缺水的地方究竟对绿水青山是有着怎样的渴望。

而三四十年后的今天,我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渴望是多么的强烈,而且这种强烈还只是我,一个游人在车窗里望外以后的一种深切感受。

车出了兰州城,往北,去古浪县,在约两百公里的崇山峻岭中穿行。有很长的一段路程里,我看到了窗外,起起伏伏,连绵不绝的都是黄土高原,一座高坡连着一座高坡,一直延伸到天际。好久没有下过雨了,天是一望无际的湛蓝,那山与天相接的一线,无尽的蓝与无尽的土灰色紧紧贴合在一起,让人看着一点也不刺眼,但只觉得心惊肉跳。日头整日整日地晒着,灰黄的土层就那样静静耸立在天地间,见不到了一个人影,甚至找不到一只牛羊的影子,光光的高坡上,偶尔仅能见着一点点草的影子,但相对于庞大的山体来说,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更何况,没有一滴雨下来,它们的茎叶早已枯干,萎然于地,看不出一丝生机,也许,只有它们扎进土层的根还在顽强地活着,等着哪天里突然来的一滴救命的雨。

我的心中起着了一阵莫名的悲凉,此时,也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甚至比金山银山更宝贵的道理了。因为,绿水青山才是生命之源,才是生命最可靠的屏障啊。在心底里,也突然有了一种要为大西北做出力所能及贡献的冲动。前两天在和这省的青年大学生们谈及未来的打算时,他们都想着离开家乡,到更远的地方发展。当时,我是觉得他们志存高远。而此时,我却是真心地希望,本地青年们,别顾着往外地跑了,回来吧,好好建设好自己的家园,让荒山绿起来。也更希望,神州大地各处的年轻人们,都以各自的方式为了改变这大西北的面貌能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甚至,我还想到了,满满的一车人,如我,是愿意拿出自己菲薄工资的一部分为这黄土地送上一滴甘甜的生命清泉。

同行的当地人告诉我们,这里再过去一百多公里,大家就到了个叫“八步沙”的地方,那就到了腾格里沙漠的边缘。哦,难怪,因为一年到头难见有雨,所以这茫茫的高坡之上是很难有植物存活。除非,……

走进“八步沙”

很奇怪,车快到“八步沙”时,窗外,绿色却多了起来,马路两边,烈日下,是挺拔的白杨、槐树、松柏树,还有一种长得比较蓬松,细叶儿比较长,枝条上有倒勾的小刺的树,起先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觉得是与其他三种不同的一种树,后来打听,当人叫旱枣,学名叫香柳,初夏时开出淡黄的小碎花,散发出的香气老远就闻得到,可惜现在只有满树的小的绿叶。

白杨,在北方的平原是最常见的一种,七八月时,长势最旺,淡青或浅白色的笔直的干笔直的枝都齐齐向上。在作家茅盾的笔下,那是抵抗北风的哨兵。在这西北的荒土地上,这一株株一排排傲然挺立着,更显气势。是的,它们以自己顽强的生命扎根在这黄土沙中,不屈地将一块块惨然的黄,变成了叫人禁不住欣喜的一片片盎然的绿。

我仔细看了看白杨,与华北平原上的又有显著的不同,那里白杨枝枝叶叶都很粗大,叶儿大的像成人张开的手掌。而这西北荒漠上的,枝和叶都要细些,但你不要因这些细而认为它们是柔弱的。恰恰相反,它们是那样的坚强,那细的干和枝,像百炼而成的钢,沙压不倒,风吹不弯。那些叶呢,尽管小,却长得是那样的密绿得是那样的浓,我们看见随风而动的那片片绿,团结得紧紧的,迎着火辣辣的太阳,没有半丝畏惧、半丝蜷缩,每一片叶上,都闪着白光,像是在嘲笑着那头顶的骄阳,你原来就只有这样厉害啊。

进“八步沙”前,我们在“八步沙”展览馆稍息了会儿,上厕所方便了下。厕所里有自来水,但很细,一滴一滴地流。走廊上一排红的绿的塑料桶里都盛着大半桶水,水上漂着个瓢,供人们洗手用。我习惯性地舀了一满满一大瓢,刚要往手上倒,猛地意识到什么,又将水倒了一大半进桶里。平日里,司空见惯但很少引起注意的墙上“节约用水”的标示在这里不由自主地让人警省且自觉行动起来。

我正思忖着这地名的来由。同行的告诉大家,过去这里常受风沙袭击,出门约七八步深一脚低一脚就走进到沙漠里,所以叫“八步沙”。生活在这里的人日子过得十分艰苦。但当地人没有被风沙压倒,屈服下来。而是奋力地与风沙斗争,用自己的青春生命投入到了治沙的漫漫长征中。杰出的代表有“六老汉”,被誉为当代的愚公。靠着坚韧的移山精神,一代一代,经过几十年、三代人的奋斗,硬是一步一步将荒漠慢慢披上了绿装。

绿色越来越淡,到了绿与黄交界的地方。车停了。

江南水乡生活着的我们,对沙漠的印象,最深刻的是新龙门客栈里那一望无垠的黄,与风沙暴来临时叫人绝望与窒息的从天而降的滚滚的黑。而今,出现在大伙面前的广袤的黄,在是那样的纯粹、那样的细腻。

有人欣喜地叫了起来,还有人脱鞋光脚踩进了那沙中,可高兴还未来得及几秒,又跳着喊着,好烫,回过头来连忙穿上了自已的鞋。我抬头看了看天,又迅速低下了头,白花花的太阳与干燥的不见一丝云影的乌蓝底下,我分明地看见,表面是那样的宁静连绵起伏着的黄沙,像是在呐喊,受不了了,渴死了,快来帮帮我们吧。

我们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愿来的。

“六老汉”经过不断摸索,找出了一条行之有效的治沙办法,就是用草压沟,化整为零,以“井”字形固定种草地,任风沙再怎样肆虐也只能悻悻而退。他们的第三代叫我们扛起铁锹与开沟的铁犁走到一块低洼的沙地里,分组开展劳动竞赛起来。一时间,寂寞的沙地里顿时热闹起来,犁地的将沙沟开得又深又直,铺草的不顾草上的灰尘扑进眼睛,压沙的用力将一铲铲沙掀上再使劲往下一插,铺着的草就根根竖了起来。

劳动结束,汗流浃背的我们站在稍高处的沙丘上,看着一块块“井”字形方格整齐地向沙漠远处延伸开来,眼前憧憬着来年的春天,这里已是一片生意盎然的绿时,淌着汗的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低头,我看到,有一株顽强的低矮绿植根部,突然跑出一只小小的壁虎一样的小动物。它快速地跑动几步,又回过头来,翘起灰色的细长小尾,眨巴着闪亮的小眼睛,十分好奇地打量着我们,像是在热情地招呼,欢迎你们,远方的客人。

(湖南南洞庭湖畔君匡列辉写于2025年8月2日深夜兰州华联宾馆1601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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