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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耀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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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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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翠湖

从未想过,我生命中的大半光阴,竟会和翠湖紧紧牵系在一起。

翠湖,是昆明城中心一片静静躺着的人工湖。它的历史很长,看过太多人来人往、云起云落。可对我而言,它更像一位默默相伴的老友——几十年如一日,始终守在我身边,不曾离开。由此,它也成了我心底一份安稳的温暖。

那已经是整整四十年前的事了。我刚初中毕业,考进了某个大学的高中班。一群从云南各地来的少年聚在一起,同窗共读,朝夕相处,三年时光里结下的情谊,至今难忘。我们学校离翠湖很近,走路不过十来分钟。也许正因如此,我和翠湖的缘分,便自然而然地开始了。

那时,高中学习非常紧张,学校管理也十分严格。我们像被上紧了发条的钟表,每天在教室、食堂、宿舍之间规律地运转。然而,正是这种规律之下的偶尔“越界”,才让那些为数不多的周末时光显得格外珍贵——只要一有空闲,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便会相约着,一路说笑走向那片令人心驰神往的翠湖。

我们这群少年,多来自云南各个州县的农村,头一回在省城长住。大城市里满是新奇,而翠湖,静静躺在城心,便成了我们窥见这广阔世界的第一扇窗。

印象里,当时进翠湖是要买门票的。虽然对学生来说不算太便宜,但我们偶尔也会“奢侈”一把,凑出些零钱,郑重地买票进去。一踏入那道门,仿佛就进入另一个世界。外头的车马喧嚣,瞬间被隔绝在身后。眼前,是开阔如镜的湖面。微风拂过,湖水便轻轻荡漾开来,闪着细碎的鳞光。曲折的回廊、精巧的亭台楼阁静静立在水边,与我们在家乡见惯的山野景色截然不同。

我们常常沿着湖岸慢慢行走,有时靠在石栏上,看水中的游鱼和倒映的柳丝,有时坐在亭子里,什么也不说,只是悄悄感受着那份宁静。这里每一处景致都像一股温柔的冲击,洗刷着我们被课本和习题填满的思绪,仿佛为我们推开了一扇从未知晓的、名为“风雅”的窗。一种从未见识过的、关于“美”的形态,便在那时悄然印入心底。我猜想,那种初次被美所震撼的感动,或许在无声无息中,早已深刻影响了我们往后看待世界的方式,乃至一生。

高中三年时光流转,如今已记不清究竟到过翠湖多少次了。它就像是我在昆明城里的另一个家,承载着青春里所有明暗交织的情绪。

有时是因为考试得了好成绩,或是收到家里的好消息,心里那点欢喜,像被温煦的湖水涨得满满的,非得来翠湖边走一走不可。仿佛那荡漾的波光、那随风点头的柳枝,都懂了我的心事,正与我共享着一场无声的、一问一答的喜悦。

有时则恰恰相反,因为一些少年时代特有的烦恼——或许是学业上的压力,或许是和同学间的小误会,心里堵得慌,便会一个人悄悄跑来,在湖边栏杆上靠一靠。看着平静的湖面,那些郁结在胸口的闷气,好像也随着微风慢慢飘散了。

更多的时候,是和三五同学结伴而来。我们沿着湖岸漫步,谈论着模糊的未来、远大的理想,也聊着班里发生的趣事。湖光山色间,年轻的心贴得格外近。

而最让我怀念的,是当初中时代的好友阿华来看望我的时光。他在不远处的师范学校读中专,每次来找我,我们必定会绕着翠湖走上几圈。两个少年并肩而行,热烈分享着各自校园里的新鲜见闻,倾诉着那个年纪独有的快乐与忧愁——那些如今看来微不足道,当时却觉得比天还大的心事。

在那些时刻,翠湖在我们眼中早已不只是一片湖水,它更像一位沉默而忠实的倾听者,一位见证着我们一步步从青涩走向成熟的最好伙伴。

岁月如梭,高中三年匆匆而过。毕业的钟声敲响,同学们各自背起行囊奔赴不同的远方,只留下深深的牵挂。这腔离愁里,既有对同窗的不舍,也包含着对翠湖那份说不清的惦念。

记得离校前,我独自去翠湖走了最后一圈。夕阳把湖面熔成暖色,我走得很慢,用脚步丈量着每一寸熟悉的路。那不是告别,更像是一次沉默的拓印——想让湖的光影拓在眼底,风的气息拓在呼吸里,连同那个十八岁的自己,也一并拓下来,安放于往后记忆里最妥帖的角落。

湖面,终于吞下了最后一道金光。

直到我走进大学校园,这份对翠湖的依依不舍依然如影随形,成为我青春画卷上那层永不褪色的、名为“乡愁”的釉彩。

在上海读书那几年,我时常会涌起强烈的思乡之情。那时的“家”,对我而言,早已不只是金沙江畔那个具体的小村落,甚至不只是父母所在的屋檐——整个云南,都成了我心里的故乡。在遥远的江南,只要听到任何与云南有关的消息,哪怕是报上一则小小的地名,心里都会泛起层层涟漪。而其中,关于翠湖的一切,又总能最轻易地触动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记得翠湖边上曾有一个小小的报刊亭,它表面绿色的铁皮漆已有些斑驳。高中时,我偶尔会用零钱在那里买一份报纸。到了上海,有一回思乡心切,我还特意拜托昆明的同学阿发:“去老地方,帮我买一份晚报寄来吧,哪天的都行。”半月后,当我从信封里抽出那份叠得整整齐齐、似乎还带着家乡阳光气味的报纸时,指尖竟有些发颤。那不仅是一份报纸,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底那间装满翠湖波光与乡音的密室。

这件事一直藏在我心里。它或许是我对故乡、对翠湖那种说不清理还乱的思念,最真切也最朴素的表达了。

而对翠湖的深深眷念,又何尝不是对那段已逝青春的回眸与感念呢?因此,每次回到昆明,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去翠湖走一走。我们之间仿佛有着某种无言的约定,不见一面,心里便不踏实。每当重新站在湖边,看水波依旧,柳枝轻摇,我便觉得一颗飘荡的心,又有了安顿的地方。那种感觉,真是既神奇,又美好。

人生的进程,有时觉得缓慢,有时又觉得匆忙。转眼大学毕业,我被分配回故乡所在的县城工作,一待就是八年。那时,去昆明成为出差或游玩时才有的机会。但只要到省城,翠湖便总是我必须去的地方,这时我就像是去见一位老友,絮絮地说些心里话;又仿佛去朝拜少年时代心中的某个信仰,渴望从中汲取一点继续前行的力量。

终究是离得远了。

像一艘解了缆的船,起初还不觉得,待到惊觉时,中间已隔了山,隔了水。之后很有一段时期,我去翠湖的次数越来越少,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次再见,心头总会泛起一层淡淡的、时空阻隔的陌生感。那种隐隐的怅然,总在不经意间悄然浮起,让人猝不及防。个中滋味,复杂难言,却也成为我与翠湖之间,另一层难以割舍的牵连。

然而,人生就是这样奇妙,有时眼看就要擦肩而过,却又因缘际会,转瞬紧紧相拥,甚至日日相伴。

就在我以为此生与翠湖的缘分,大抵只能停留在偶尔的相遇与短暂的凝视时,2002年我因工作调动到了新单位。谁想得到呢?新单位就在翠湖边上,而我办公楼的大门,竟与翠湖的入口只隔着一条窄窄的车道。

从那时起,至今已二十多年了。此时的翠湖,早已成了一座完全开放的公园。我每天都能望见它——上班路上瞥见一角水光,午休时窗外一抹绿意。只要天气晴好,我甚至只需走出大门,穿过马路,几分钟后,就已身在湖光树影之间,独自享受那份无需言说的亲近。回想这些年,有时仍觉得恍惚,这一切的美好,不太真实,像一场做了很久的梦。

仿佛命运特意安排,到新单位上班仅仅几个月后,我的家也随之安置在翠湖附近。从此,无论是周末闲暇,还是平常傍晚,只要兴致一来,就可以轻松地对家人说:“走,去翠湖转转。”不出五分钟,我们便已在湖边漫步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深深的缘分?又或者,是冥冥之中早已作好的安排。这么多年,发生在我与翠湖之间、我的家人与翠湖之间的故事,实在太多太多。那些清晨的散步、黄昏的驻足、孩子的笑声、静静的并肩……点点滴滴,又岂是这几段文字能够说得尽呢。

最先浮现的,自然是与海鸥有关的种种了。

记得我初到昆明上高中那年的冬天,忽然从报纸上读到一则消息:海鸥来了昆明。那是它们第一次来,也是我与它们的初次“邂逅”。当时我和几个同学还兴冲冲专程跑到翠湖去看,只是那时的鸥群还不算多,印象里只是零星几点白影掠过水面。老实说,那第一面,并未在心底留下太深的痕迹。

后来,年复一年,它们总是在初冬如约而至,从不爽约,待到次年三月春暖,才悄然北归。从此,海鸥便成为昆明冬天的一部分,也成了所有昆明人心里一份固定的期待与念想。

等我们全家住到翠湖边,冬天因海鸥而变得格外热闹。只要鸥群一来,家里的老人和孩子便掩不住兴奋。尤其是我的孩子,总会缠着爷爷奶奶嚷:“我要去喂海鸥!我要去喂海鸥!”

父母亲总是拗不过孙儿的央求,牵着他的小手走出家门,在湖边买一袋鸥粮或是一个面包。孩子小心地捏着一小块,朝翻飞的鸥群,怯生生又坚定地,擎起他小小的手掌。那些可爱的精灵也不怕人,轻盈地俯身一啄,便从他手中衔走食物。孩子不但不害怕,反而笑得更欢了——看见海鸥吃了自己喂的食,那份纯粹的喜悦,仿佛能点亮整个寒冷的午后。

如今我的孩子早已长大,二十多岁的年纪了。可每当提起小时候喂海鸥的情景,他的眼里还是会漾起笑意。在翠湖边,这些小小的白色身影,曾为我们一家带来多少简单的快乐。

现在,只要冬日走到湖边,总能看到成群的鸥鸟在暖阳下盘旋起舞,而岸边的人们——男女老少,本地人或远客——也都乐于停下脚步,给这些远道而来的精灵投去食粮。有人将鸥粮抛向空中,看它们灵巧地凌空接住;有人静静伸手,等待某只胆大的海鸥前来啄食。年复一年,我不知在翠湖边看过多少次这样的画面,可每一次,心头仍会涌起初见般的雀跃。

海鸥,早已成为昆明一张温柔而亮丽的名片。它们让这座城市在冬天依然充满生机,也让无数外来的人因这份相遇而与昆明结缘。每每站在湖畔,望着人与鸥之间那默契而亲近的互动,我都会深深感到一种平静的喜悦——为这和谐的画面,也为自己能生活于此,与这一切朝夕相伴的幸运。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孩子在这湖畔一天天长大的日子。

记得刚搬到翠湖边住时,孩子才三岁,就在湖东路上的幼儿园上学。每天清晨,我牵着他的小手,从北路的家里出发。我们要穿过一条不宽的马路,然后沿着湖边的栏杆,慢慢往前走。他总是一蹦一跳的,小小的身影在晨光里晃动,笑声像铃铛一样清脆。有时候,他会忽然停下脚步,踮起脚尖,指着湖面叫起来:“爸爸,快看!鱼儿跳出来了!”——那一脸惊喜的神情,我至今闭上眼还能看见。

幼儿园门口有片小广场,天气好的时候,老师会带着孩子们在那里唱歌、做游戏。我偶尔也会抽空站在远处看一看。阳光穿过湖边老树的枝叶,洒在孩子们仰起的笑脸上,一切都亮晶晶的。

后来他上小学了,周末我常带他去翠湖边写作业。找一张靠湖的长椅,他摊开作业本,我在一旁不声不响地陪着他。秋天,湖里的荷花开得正好,他写着写着就会抬起头发一会儿呆;春天,海鸥在湖面上盘旋,他的眼睛也跟着转来转去——这种时候,我总会板起脸来“训”他几句,叫他专心,可心里其实是柔软的。能陪他在这样的风景里长大,是我说不出的满足。

当然,还有那些夏日的傍晚。一家人吃完晚饭,慢慢悠悠地绕着翠湖散步。夕阳的余晖把湖水染成暖金色,风轻轻吹过来,带着水汽的凉意。孩子在我们身边跑跑跳跳,或是拉着我们的手问东问西。那样的时刻,平淡,安宁,却让人心里满满都是幸福。

过几年,我们搬离了翠湖边。距离拉开了,但有一种更深的牵系,却在心里生了根。那牵挂不像风筝线,倒像湖底的水草,看不见,却随着心潮暗自摇漾,从未止息。

我的父母,依然将这里当作精神的故园。父亲还是常常喜欢到翠湖走走,看看水,听听戏,或者坐在哪个地方读读报纸,仿佛能从这不变的景致里,咂摸出岁月的回甘。母亲则更钟情于湖畔那片开阔的空地——清晨或傍晚,湖畔的空地上总有她的身影,和着音乐,并不太轻快地移动着脚步。身影汇入那片由晨光与旋律编织的、跃动的风景里,分不清哪是湖水漾开的涟漪,哪是生命舒展的波纹。

妻子和我也习惯在周末带着孩子回来转转,仿佛与这片湖水有着默契的约定。我们穿过熟悉的街巷,走近那片水光,似乎不只是来看风景,更是为了透过这片明镜般的湖水,照一照“从前的自己”。

晚风拂过,水面碎金荡漾。就在那一阵温柔的波动里,我仿佛不止看见那个少年与青年的倒影,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独行的背影——正是毕业前夕那个黄昏,在此用脚步丈量每一寸土地、试图将一切“拓印”下来的自己。他的影子,和此刻我们一家喧闹的影子,在粼粼波光中轻轻交汇,又淡淡化开。

至于我,因了工作的缘分,竟得以日复一日,与它默然相守。清晨穿过熟悉的小路,午后望一眼窗外的波光,傍晚有时沿湖走一段再回家——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与它之间,早已是默然相依的伙伴。这份平常而确切的相随,让我心里总是踏实的,也是快乐的。

清晨上班路上,耳畔总是先于目遇一片蓬勃的声浪——这里一群,那里一簇,老人们和着或激昂或舒缓的旋律,跳着各式各样的广场舞。那整齐划一的动作里,是筋骨舒展的畅快,更是心情自在的飞扬。

看着他们银发闪烁、神采奕奕的模样,连我这赶路的旁观者,脚步也不由得轻快起来。这份轻快里,忽然渗入一丝遥远的、属于少年时代的羡慕——那时看见迟缓的老人,心里满是对“老去”的茫然与抗拒。如今自己站在人生的中途,才第一次看懂,那飞舞的银发,不是衰败的旗帜,而是生命在穿越漫长时光后,尽情舒展的、自由的翅膀。

我竟有些羡慕那翅膀。

若说清晨的翠湖是属于活力与群体的欢愉,那么晴日的中午,便是我与它之间一场私密而宁静的约会。这几乎成了铁打的定律:只要天光晴好,只要无需出差,饭后总是信步走向翠湖,便是我对自己最温柔的犒赏。

从熙攘的南门进去,人间烟火气便扑面而来。由于天气晴朗,游人很多,男女老少穿梭其间,有一种赶集似的场景。此时,有年轻的情侣倚着垂柳,以碧水蓝天为背景,将甜蜜的笑靥定格在手机中;有年轻的父母,小心翼翼地牵着蹒跚学步的孩童,指点着水中悠游的野鸭,引得他呵呵乐笑。这一切,正是一幅最美的人在景中、景在人中的山水画卷。

而每当冬季来临,阮堤一带更成为欢乐的焦点。来自西伯利亚的精灵红嘴鸥刚刚成群地在水面欢鸣,岸边便带着笑意,扬起一片喂食的手臂。海鸥雪白的翅膀划过天际,与人们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那景象,让整个阮堤都变得生动而温存。

这样的时候,我总是避开最热闹的堤岸,转身折进名为“海棠园”的僻静处。这里游人稀疏,正合我喜静的性子。园中有一方石刻,题为“翠湖戏鸥”,记录着当时这些白色精灵与昆明结缘十年的佳话。

我喜欢在石刻旁择地坐下,闭上眼睛。顷刻间,远处依稀的人语鸥鸣成了模糊的背景音,而真正的主角,是那覆满全身的、温煦如水的阳光。它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热乎乎地熨帖着肌肤——这温度,忽然与四十年前某个休息的下午,毫无二致。那一瞬间,我几乎要睁开眼,寻找那个躺在草地上、被未来所有烦恼和希望同时压得喘不过气的少年。它穿透衣衫,一直暖到心坎里去。那种感觉,不炽烈,却醇厚,像一盅陈年的故乡小锅酒,慢慢饮下,便有了微醺的、陶然的醉意。

古人称翠湖“八面水翠,四季竹翠,春夏柳翠”,而我这午后的片刻,独占的,怕是那一份“日光之翠”了——这般温暖、通透,而且充满着生命的养分。

小憩之后,精神便焕发起来。我沿着湖东的“唐堤”缓缓踱步。这长堤直通东西,堤畔杨柳依依。即便是冬天,柳条褪尽了绿叶,那千万条柔韧的枝桠在风中划出的弧线,依然有种温柔的诗意。

回头远望,两道长堤——南北向的阮堤与东西向的唐堤,在湖心岛交汇,巧妙地将这一池碧水划分为四片错落有致的区域,所以翠湖才又被称为“四海”。这格局,让人不禁想起它从自然的野趣,渐渐沉淀为城市的文心,曾经经历了怎样的艰辛。漫步翠湖,仿佛能感到脚下不仅是泥土,更叠压着六百年的烟云与生息。

从东门出来,再背着手悠闲地沿湖慢慢走回办公室,这半个圆环才算圆满。

这样的午间巡礼,几乎日日如此。旁人或许觉得单调,于我,却是一场涤荡尘虑的精神沐浴。想想看,在都市最繁华的腹地,竟能按着钟点,跨门走进一片山水,步入一卷湖水写就的编年,与内心的波澜和解。这何止是奢侈?这简直是昆明城,赠予所有在此生活人们的一份温柔特权。

这,便是我与翠湖的日常了。四十年,它早已不是一片湖。对我来说,春天它是垂柳拂过的岸,夏天它是荷香浸透的风,秋天它是银杏飘落的影,冬天它是鸥翅划过的天。

翠湖,它是一位宽厚的老友,将时光酿成默然的陪伴。我曾穿过它清晨的活力,享受它正午的安宁,也领略它四季的风华。这份幸福如此确切——当我静下来,总能听见心底,有一片熟悉的水声,在轻轻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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