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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爱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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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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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熟了

 

一位老人,一直守望着一树石榴。

从春到夏,从夏到秋…

八十多岁,步履蹒跚。她每天早饭后就颤巍巍的拄着拐杖,一手拿着小马扎,挪到院子外的大路边上,找个稍微平整的地方坐下来,痴痴地望着那棵石榴树。

那棵石榴树就种在她的庭院里,依墙而立,有少半截的枝条探出墙头。石榴不比杏花、桃花,有“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那么招摇的风采。在百花争艳的春天,她是不肯开花的,就连枝叶也是春风催促了很久很久才一点一点的探出来。那位老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她望着石榴的目的不是等着赏花,而是她陪着那棵树或者是那棵树陪着她一起去沐浴和煦的阳光。

树,静静地在庭院内站立,老人就一脸祥和的望着。暖暖的阳光照射在老人的脸上,她嘴角泛起浅浅的笑。老人是在怀念什么?那棵树又给了她什么样的畅想和希望?我猜想她一定和树有着一个约定吧,而这个约定是不足与外人道的,一份美好的愿望只在她自己心里悄悄生根、发芽。

一位老人望着一树石榴,这中间会是怎样的默契!

夏季到了,葱翠的枝叶间有了花蕾,不几日便有火红的榴花热烈盛开。“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探出墙外的枝条在风的吹拂下摇晃着,老人的眼睛被几朵花儿点亮了,她和另一位老人说着什么,说到一朵菊花在脸上灿然开放。花间的蜂蝶自由穿梭,偶尔也挤在一起窃窃私语。它们也和那对老人一样,在探讨什么秘密?

石榴果子渐渐膨大起来,青翠的外衣、鼓鼓的果囊,有一些顺着墙壁外探的枝条垂了下来。一个,两个…老人拄着拐杖在墙外数着,数完了就又坐在路边,痴痴地看着,眼神十分专注,就象看着自己幼小的孩子,目光柔和而温暖。她就这样一天一天望着,一直望到秋风渐起,石榴的脸庞变得饱满红润,有几颗咧开嘴笑了起来,可以看到里面的籽粒珠玉一般闪着光泽。“雾谷作房珠作骨,水晶为粒玉为浆。”没有什么比宋代田园诗人杨万里的描写更传神的了。这一颗颗石榴就这样在金色的阳光里散发着诱人的光彩。

老人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她这三个季节的守望终于有了结果。还有什么比这一树的累累果实更重要的呢。她应该感到很欣慰吧。

一日的午后,一阵“笃笃”的拐杖声停在我家门前。我开门一看,竟然是那位老人气喘吁吁的站在那儿,满脸通红,衣襟里鼓鼓的兜着些东西。我急忙让她进门,她不肯,打开衣襟拿出几个红红的石榴塞给我,“孩子,我年纪大了,什么也不能做了,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些石榴是我树上结的,给你尝尝吧!这是我用拐杖从底下敲的几个,高的我够不着,你千万不要嫌孬啊。”

这段距我家二百多米的路程,对于肥胖、高血压又如此高龄的老人来说是多么的不易啊。我很感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下意识的推脱着,“不!这不能要,您看您这么大年纪,还跑那远的路…”

“不行!”老人急了,一把攥住我的手,“闺女啊,你知道我喜欢吃槐花菜,每年都想着我,从乡下给我带来。我没有什么给你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老了,什么也没有…”

是啊,她老了,什么也没有,这树石榴就是她的希望,她可以用来再去温暖那些关爱她的人。现在石榴熟了,真好!

我知道,我不能违背一个老人的意愿了,它不是普通的石榴,是老人一颗沉甸甸的心。

我接过石榴,对老人笑了笑,“石榴熟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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