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滩的雨水
岳母要借车拉水,为此七号滩下了一夜的雨
岳母要用两桶水补苗,而往返十里
岳母脚掌已经磨破N次
我在河岸想象七号滩的雨,不但让玉米苗露头
还让苇草雨中长姿势
周六朱家村,遇到岳母七号滩返程
腰间半麻丝袋野菜
岳母俨然一个乞讨者,但岳母还有几分地种
说农民不种地干什么
我本想给七号滩送两车水
现在海岸看河岸一夜涨水
在七号滩挖野菜
野菜之野不惟在野地,在七号滩,响马随海潮退去
几个挖蚶人类似他们的尾巴
盐碱地多年不长稻草,碱蓬草偶尔演绎红海滩
岳母决定把一亩地包出去,变成花生地
留下二分作玉米的地标
我在七号滩捡拾茬头,苦麻菜不经意走进视野
辽西苦寒似乎与野菜无关
盐碱地响马应该与战乱有关
我无意袭击一片野菜,而野菜躲避芦苇根部,以苇草为剑
两个老人在七号滩细化野菜藏身地
抵抗反击的不惟他们的手茧,分拨的方式暗透武功
我无意与老人抢占野地,那些野菜也拯救不了我的灵魂
哪一天我的血染红七号滩
很可能是野菜与芦苇的合谋
锄掉一片苇草
光阴化身云朵,掠过七号滩,压低海山
雨水在盐碱地落得勤快,滋润苇草生长
这片地本来是苇草的,玉米包括起先的稻草都是入侵者
岳母说,苇草长玉米也长,但我还是锄掉苇草
有些苇草高过玉米,有些潜伏苦麻菜里面
梦想逃过锄头
入夏,苦麻菜基本鸭食了,我锄掉它
连同苇草,差点伤到玉米
或说伤到岳母,那刻我感觉自己特像父亲
父亲节,我做一把父亲当年模样,我未得空儿看他
我做回他,连同岳父模样(我不饮酒)
我像父辈一样整理七号滩,锄掉心生喜爱的苇草
抬头看,有些苇草高过鱼棚,高过海山首山
潜伏者匍匐状,很难找到根部,锄过一遍只是暂时的
玉米总要高过苇草,但在盐碱地
苇草和野菜的栖息地,玉米也是暂时的
暴雨前
必须穿过河岸,进入大片绿地
这片即将饱满的花生地,更让
首山像个茶碗,已被乌云打翻
云将河岸压低,仍有飞机盘旋,宛如黑鹰
云衬托鹰的矫健,让花生地充满动感
让烽火台更像烽火
必须穿过大片蒿草,接近七号滩
拍下院前南瓜,院边玉米,携岳母打完疫苗
让暴雨接替自来水浇灌白菜
让蚊虫狡黠一下,在胳膊肘注入毒液,试验疫苗的好坏
必须在暴雨前返城,关好门窗和自己的心情,休养生息
让蝉不再呼唤美女,马蜂抓紧时间做窝
让雨从窗角进来,打湿兰花,以及一堆卜商
让暴雨洗刷一下明锐,以及这河岸的污浊
重云如盖
重云如盖,北九龙,东首,西凤,南海,海山如压
进入一片花生地,有如盆地
秋分时节,秋水荡漾,秋水如注,秋风正劲
没水花生,秧下东躲西藏,幻化一片汪洋
混淆垃圾地养参池,瞭望塔和开发商的目光
穿过大片蒿草,接近七号滩,我摘下岳母的两个南瓜
我备下的种子,种瓜得瓜,岳母得下的不止是瓜
底盘何时刮的,车胎怎么扎的,膝盖创伤隐隐作痛
视频号,水毁关键词,河岸海岸,我按捺不住要看七号滩
无非是,倒伏的玉米,还是倒伏的玉米
玉米棒伏水,伏泥,长还是在长
而芦苇竟然是玉米的扶手
熟视无睹,一应惨象,我应该不自觉
漫不经心还是故作镇静?
我在七号滩漫无目的地行走,惊飞鱼棚海鸥草间蚂蚱
讨扰渔人和农人的眼神
重云如盖,而我必须在七号滩多走一圈
芦苇玉米间扬花,玉米粒盐碱地虫蚀
如我膝间常有的伤痛
(原发于《辽宁文学》2021年诗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