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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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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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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杂笔

从北大西门要往西苑,三条路可走,其中最近一条,是过蔚秀园穿挂甲屯胡同过去的。走这条道,我是有些兴奋,非但少走些弯路,更多避免大路上尘嚣的袭扰,便觉自己是个享受清静的幸福人。

说起能发现这条路来,还是要感谢田小姐。

田小姐小巧的身材,是个画家,我们相识于鲁院,当时她写诗,头发染成黄的。几乎没有说过话,不过临去的时候,她向我讨过一本诗集。后来,据她说曾打过我几次电话,却没有打通。反正是有些记忆,但并不熟络,不想到多月之后竟在陈晓明先生的一次课上,碰见了她。小巧儿身材,头发依旧是黄的。我看见她的时候,她也看见了我,其时已经下课,不过,她正向陈先生讨教一个似乎很难懂的问题,眉头是皱着的,我冲她一笑,过去了。没走多远,她喊住了我。以后,就时不时通个电话,她常到理教楼听课,见面便是很少。忽然有一晚,忘记是怎么遇见了,她很快乐,不停给我讲看法国画展的感想,就一块儿走着,从大讲堂到三角地,进一片松林找一张长椅坐下了。她才说,今天是她生日。还说,原先在家时,父母,男朋友这一天都要送好多好吃好玩的东西,可是今天她独个儿,倒去看了许多名画,也还不错。但我分明感受到了她的失落。我决定也给她买些礼物,可送什么好呢,有些难办。想了一忽儿,就到不远处水果摊买些水果送她,田小姐当时很感动,非邀我去她住处一块儿去吃那些西瓜与苹果。

她住挂甲屯胡同。问我住哪儿,我说西苑。她一笑,说我们顺路。

当时,我很是诧异,因从北大到西苑我走过近月余一路上还没发现哪地方有胡同,也不便多问去,只跟了她穿过蔚秀园,越过万泉河,眼前儿果真就显出一个窄窄的胡同口来。

这里真静,路上满是落叶,走上去,枯叶细碎了响,两壁都是青砖的墙与房。

进去了,好象到达别一处世界,恍然隔断都市的灯火与繁华,露出本真与素朴的模样,“你咋儿找这样好一处地方?”“这里的房租便宜。”听声儿,田小姐是有些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喜欢这儿,静静的。”“明天一早走试试,怕你嫌脏呢。”

那晚,与田小姐和她的室友分吃了许多甜东西,来京生活中的苦似乎也减却许多了去。

临回去时,田小姐出门一直送我至胡同的尽边,看见灯火繁茂的街边超市,方知是已到了宿室的近处。“走这路,可真近的不少呢。”“是呀,您只要不嫌这胡同里脏,去北大是很快捷的。”可我连续多天来走这条胡同,并没嫌出它脏,倒是感觉到好。路上榆叶杨叶,落叶厚厚,踩上去绵绵的,有些露水沾湿鞋袜了,只这一份感觉便像回到了村头的小径,朝阳白雾一样漫进来,间或还有鸟叫,便完全没有想到是大都市的一隅。虽然挨紧墙根儿的枯叶大多已腐烂,风一扬是会有酸酸的气味儿来,却认为是秋深独有的况味的,再说比起汽车尾气好闻得多了去,更是舍不得每天不走。

喜欢北京的胡同,不独这一处,凡是有胡同的地儿,大略我都认为是别致。

说起这一份钟情,还是前些年,来北京游玩时就已落下的。每每陪家人来北京了,就要住在大栅栏那边的胡同里去。煤市街,粮食街,陕西巷,都住过。总要一大早就起床,胡同里却已人声喧沸了,卖各种早吃的,一律吆喝了起来,当时图的就是胡同里这片市井的热闹与老北京这一层京味很浓的俗世生活。身陷其中,却是处于欣赏与领略角度,就如坐在汹涌的河边,浪花激流是他们的,观看者的心是静,还可以说是悠闲的,便来得有趣得多。世间的事儿,看上去都是很美的,真待要去做,就少缺了诗意,而忙匆匆纷乱乱的了。有时,幸福就是一份心情。游玩回来,常常对家人说,能在这胡同里生活下去,该是多好。

不想生活就起了变动,今年二三月份竟真的要住北京来。

起开始几天,住在北大南门的宾馆内,一天房价一百多块,朋友过来看我说,如果要在北京长期住,不若赁个房子。可巧儿,有一个朋友郑先生是住白菜园的,与他商量我们就住在一起了。郑先生住的地儿,也是一片胡同。不过这里的胡同,宽宽静静的,胡同内还有大株的杨树,杨树下还能停下一辆两辆白色的轿车。郑先生是没有车的,但有一个网站,我说他仿佛老鼠,整天窝在小黑屋内,睁大了眼睛上网。郑先生来北京十多年了,最开始是做生意,还很发达,过着的是花天酒地的生活,后来遭了人骗,他的人生观也变了。简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如果他不说他曾是生意人,我是断看不出的,白白净净的脸,总握着一个大烟斗。他现在办网站之余做文学,万事不放心上,有时屋子里会有些沉闷。他在计算机前抽烟,我躺床上看书,一只大花猫在窗外的屋瓦上轻来轻去,突然一声叫。春天了,这间屋子里却依然黑浓浓的。我就到外面去,胡同虽然是宽些,到底不比大街上亮堂,还总拐弯,眼光总被折断在五十米以内的地方。实在憋不住了,我与郑先生说,要在北京买个大房子,要在高处,能让目光尽情望的那种。郑先生握着一个大烟斗陪我去看房,那天落着细雨。坐着城铁,我也不知到了哪儿去,忽然看见一片光亮亮的楼宇,很漂亮,最重要是让人感觉很宽敞的样子,我就定下来要在这里买片住处,来来去去闷进胡同里十来多天,我的心都发霉了。然而买了之后,装修之后,我却不能住,实在是离北大太远了,每天来回都要化去十多块钱的路费,还要受地铁煎熬,不弄得头晕疼是不到地方的。寄住胡同的,大多是受了有着深厚胡同文化的北京牵引才来的,可来了之后,想得最多的,是如何摆脱胡同了。其实,有谁的一生不是在想往与摆脱中,一步步走下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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