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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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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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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镇游赏纪

雨滴东栅

打车去乌镇,满天的肥云怀孕着雨水,两行笔挺的水彬,将纷扰的外世隔开,这是一条通往隐居的路。忽然车子停下,寻旅馆的时候,雨,有模有样的下起来。

乌镇因十字内河,分为东、西、南、北,四栅。四栅呈双棋盘式河街平行、水陆相邻的古镇格局。其中东栅热闹,西栅宁静,南北二栅均没得开发。因西栅最好是赏夜景,日里便往东栅游玩。

此时的天雨,若无若有,扑在脸上身上有片湿,只是在一街老旧的房檐下滴成两行晶亮晶亮的银帘。人走在石板街上,巷子是幽幽长长的,有点乌暗,只在巷口处有孔明光。房子的墙一律是白,太老旧了,有些驳落,而格子窗大多是闭着了的,雕饰繁异。偶尔从一家门内蹩出一股柴烟,青青白白,散得满巷子都是。大略还是清早的缘故,街面上并没有行商的热闹,只间或有几家店铺开张了,卖些杭白菊茶、姑嫂饼,和一些小扇子、手工鞋子之类的。这,正是来得好,尽可以在这巷弄里来去。不打伞的多是游人,恣意地享受着这乌镇的细雨。许是见多了这张狂的样儿,本地的居民熟视无睹,兀自杀羔羊宰鸡子,准备年货,任由那些外乡的游客放出惊异的眼神。运河在镇子的一边,滚滚地流着,将上游的杂草与什物冲下去。枕河而居的人家,或浣衣裳,或洗鱼肉,摇橹撑篙的大船小船,在这条古运河上,南来北往。镇子里是有市河的,东栅之内的名为,“东市河”。在一座石桥边,运河内的杂物被拦住,而水流则分岔一路往东去。高耸的石桥两边各有饭铺,寻临河的窗子坐下,吃一盘红烧羊头肉,喝几杯三白酒,雨的凉意便祛去。然后,透窗尽去望河边的人家、河上的桥,一帧江南水乡图,便展现出来,可是竟不知自家早已成为画中人。

沿着东市河一路径去。雨,掉进河里,不起涟漪的,好似针尖剌进乌黄的绫罗里。许是有响声,而雨声早已湮没于渐起喧闹的市声中去了。游人不知从哪里倏忽冒出来的,乌压压一片。修真观前那一处阔地,人头攒动,挨肩接蹱,地上溅起一汪污渍。侧着身子,只拣干的地方走到河边“美人靠”旁,坐下休息。对面的房子扎进水里,开窗即见流河,一栊一栊屋瓦经年累月早已陈旧,又经雨水浇淋,显出乌黑来。粗糙的石阶与石桥,青绿色的,凸凹不平,承接着细雨,射出短璀的水花。河中来往着画船,船中人拍照着岸上人,岸上人拍照着船上人,一律皆是笑脸盈盈。间或有株柳,身子是斜的,尽将柳丝扑腾腾散发,有几根垂进水里,忽然有风,竟将它们扬起,沾水的梢,乍一眼,全是绿的。过罢几座桥,陡然又行至财神湾,雨水不见了,天云也泛出白来,而树身、瓦缝与少女的发辫里依旧覆落着细亮的雨珠呢。转过逢源桥,一侧身没入到熙熙攘攘的市街上了。两边皆是老旧的房子,大多是二层的,楼下是商铺,楼上是住宿。市街是窄的,只容二三人并排走,像一根鱼脊,隔不多远便有弄道斜出,宛若鱼剌。这些弄,有的通向河边,猛一开阔,筑几阶石阶,可以淘米洗衣;有的弄深深的,拐道弯儿,没入到人家的庭院。院中有棕榈树,也有假山小湖,别是一番洞天。百床馆不能不看、茅盾故居不能不看,而印象最深者,却是三白酒作坊。还老远,就闻到一股子酒香了,过道窄门进去,里边的地方还算敝亮。迎面是一排排盛酒的坛子,一座蒸酒糟的炉子,大笼屉坐在炉子上,冒散着热气,惹得到处是酒香酒味。上好的三白酒,各式的罐子装着,可以购几两捎回去。当然,也可先品尝一口的,只一小盅,火辣辣的,入到胃里竟有点甘醇。

夜游西栅

摆渡去安渡坊,已是掌灯时分。

坊楣上的两盏大红灯笼,倒影在元宝湖内,湖水是幽绿的,经了红灯笼的耀照,在近岸镀起一层金红,坊上红灯笼内有一点白炽的灯管;水里那堆金红中便有一颗银星子,像湖的眼睛。弃船登岸,西栅巷弄里的灯,渐次亮起。房檐下、古桥边、老树上、苇荻丛,到处点起冷暖色调的灯来,将这一处江南水乡打扮得美轮美奂,玲珑剔透。一时间,竟是恍如进到光怪陆离的画中。马头墙、乌黑瓦脊、飞檐翘角与窗棂雕饰,无一不被或明或暗的光映着,既古朴又靓丽,且不敢前去,生怕惊惹到这片美艳;也不敢匆促,只轻步走着,心里念的是不要辜负与唐突了这西栅之良夜。

西栅市街两侧是老旧的房子,皆挂起灯笼。灯笼的光打在石板路上,泛起或青或红的光,这些光耀起,又与各色的灯光汇合,五彩斑澜。市街是窄窄长长的,长的望不到尽处,尽处只是一片灯。而房子的墙,多是白;窗子多是深红;瓦却是乌黑的,在一片光的虚幻里,影影绰绰,有些不真切的样子。自然,我们的脚步是慢的,还有点喝醉了的歪斜,有时被眼前的美淘得虚脱,就扶墙细认。那边是三寸金莲馆,当然已经闭馆了,而深入进去的小弄着实惹得人怜,那么窄,那么长,人是不能并排走的,若想过去,是须一个跟一个鱼贯而入,真似“一线天”。墙上的壁灯却精致,散发出水银似的光亮。清清冷冷的,走一路就能体味古代小脚女子落入深宅的幽寂。弄断处,竟是一片田,称为“龙形田”。在田垅伫望一回,嗟叹水乡布局之精妙。然后,原弄折回,在灯光与水影里,更往深处去。忽然拐入一道小巷,眼前蓦的开阔,好似一个小型广场,四围的墙壁斑驳陆离,一面高墙上画着一四方银幕,号为“露天影院”。怔怔地站在那儿,痴痴地忆起年少时光来了。这,也是西栅的鬼魅处,不经意便将人引领到童年中去。越雨读桥,前边的灯笼繁多,疑似银河泄地,晶莹灿烂。这时候,天上雨珠飘下。那些光亮腾起,悠然若红丝线,直把自天而坠的颗颗真珠串起,织成了水银珠帘,一闪一闪的,将那边与这边隔断。然而,声音却是要透出来的。那些是招唤客人的叫卖声——“来吧,品尝一下我们乌镇的长街宴!”,酒香菜香也是隔不断的,一股一股的,将馋嘴的旅行人绊住了。

我们移步过去,早看见长街中央一字摆放着无数桌酒席。

席面上有水果盘、甘蔗盘、花生瓜子碟,还有铜火锅,等。桌子两边摆着长凳,两行客人早将位子坐得满满的了,吃菜、喝酒,谈笑风生,浑然不觉着夜空里飘洒的小雨。要了几盘小菜,吃过一碗香米,喝了一碗榨菜肉丝汤,虽然头发淋湿,身子却是暖和的。与众人相视一笑,径往那一尊玲珑塔去。塔处是没有达到的,因为那边实在是暗,只有塔身悬有明灯风铃,在塔下的这一方水域的桥上坐一会儿,赏一会儿,起身转到市河的北岸去了。这边有许多小弄,不小心,深入进去,就是一团漆黑,辩不出方向来了。因为,连续两次走到悄无人烟处,便不再旁出,只顺着华灯四溢的街道蜿蜒蛇行。当然,遇着短弄,直见到弄尽处的小桥或者河水,便要走过去,不经意,倒是要作一回别人眼中的风景。灯光下的流水,一会儿如一沟碎银,是有风或船行过,将水面惊起一层细小的涟漪;一会儿若一沟金块,是水静静的样子。拱桥、直桥与桥上的那些灯,一律倒影水中,像一道道彩虹。人在桥上走,船在桥下行,不是神仙,也似神仙。忽行至一敝开门的商铺,里边是卖酱鸭的,过去看了,商铺后边竟是一处大院子。半院子酱坛有序地堆集在那里,好不壮观。透过暗暗的灯光,隐约可见四面的房檐下皆垂挂着酱鸭子,足有好几百只,一时逗起食欲,便要去吃点东西,不想好多饭铺已经打烊,方知夜色早已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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