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麻麻亮,即被叫醒。
早餐刚用过,便有一位中国司机,戴着雪白手套,接去我手中的行李,装进后备厢内。天色蟹青,街灯乳白,霓虹绯红,远处山脉一层褐又一层红,太阳还末步出,而光晕已经浸透,仙人树、路边的别墅、通天的路上,已被敷上缕缕红光。此时,拉斯维加斯最温柔多情。
一路上,车子行行。
不大一忽儿,便驶出市区,天色渐来明亮。两边是沙漠,一眼望到山,却不见风沙扬起。山上或山下,皆是分布均匀的草滩,一团一团的,连缀起来,像整匹粗糙的布匹上绣起的碧绿的图案,又像一只一只酥手掌拢住了心猿意马的沙土,不让其折腾。总之,沙漠在这些草团的安抚下,驯服下来了。据说,这些草皆是由飞机撒种的,也难怪这样匀称!太阳依然很亮,宛若吸尘器一般,将空气内的所有尘渍全部吸去,空明澄清,——山、路、沙、草,都跟清水洗过,一尘不染。草滩过去,便见树林。这些树,株株很怪,通体好似西方男人的腿,遍布汗毛,而枝头则分成五股,在风中,若挥动的五指。树丛中,时有松鼠、鹿和狐狸出没。太阳更高,分摊下来的阳光耀亮山顶,而谷底则是一半明绿一半阴褐。胡佛水坝到了。该坝于1931年由美国第31任总统赫伯特·胡佛(Herbert Clark Hoover)为化解国内大萧条带来的困境和加速西南部地区的繁荣,动工兴建,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混凝土结构和发电设施,坝高726英尺,建成后形成的人工湖——米德湖,为西半球最大的人工湖,湖区有6个码头,风景优美,已成为美国人渡假圣地。想回来时,还要路经,便没停车赏看,结果留下遗憾。车子继续前行。倏忽儿,山全不见,树也不见,眼望处一马平川,正疑惑时,司机师傅说,大峡谷到了。
步下车子,放眼四望。
土黄色一片苍茫,几只大鹰,在浩荡的白云之下,升升降降。随着前来行游的人,购票坐车,奔老鹰岩而去。人在高原走,浑然无山峰。只在前边不远处,陡然瞧见一壁巨崖森然耸起,崖壁若一层一层垒起一般,米黄、灰白、淡绿、粉红,颜色各各不同,又浑然固结一起,傲然壁立,厚实粗犷,气势非凡。稍一走近,立见一道宽阔的伤痕,地球的伤痕,赫然惊悚:那么深,深不见底;那么长,长及天边。各各游客步子不能前移,只是慎怕不小心定被吹落谷底,每人战战惊早已是汗不敢出。我也是急忙扭身后退数步,方才敢扬起眼神——嗬,老鹰岩!活似张翅的巨鹰,静静翔飞峡谷之中!人立岩边一时恍如观看3D影片,陡然呼啸而至的老鹰,拍打双翅,早将你卷进翅下!——游客对此,无不惊叫,莫不豪叹。待心神稍定,一个个方怯怯然移动脚步,歪斜身子,匆匆拍影留念而去。谁知前景又是处惊悚之地——玻璃桥!原来,这座引无数游客尖叫不迭的玻璃桥乃是由一名中国设计师设计建造的。它呈“n”型,突出崖壁,探向峡谷。因为桥底为玻璃所构,人行其上,战战兢兢,不敢下视,万丈深渊,历历毕现。胆小或恐高症者,见此无不膝腿发软,连连摆手告退而去。当然,也有胆大者觉着走玻璃桥也不够剌激,可以乘直升机,飞进峡谷之内,落进万丈谷底,去渡渡科罗拉多河的。我且不去,只掉转身来,去赏原上那些印第安人的粗犷的艺术表演与简陋的房子去。
赏玩不够,被领队叫去乘车看蝙蝠崖。
据说,蝙蝠屎是法国口红的一味配料,因为难得,许多冒险家前去那里采集。听闻女士,无不掩鼻轻笑,气氛一阵轻松,车厢里游人,竟有行客开始歌唱。太阳,倏忽西斜,原上已现出一片淡褐,不如先前明亮。这淡褐天色慢慢变深,黛青时,车到蝙蝠崖。游人沽涌而下,如一片洪水,朝崖石奔去。蝙蝠崖也是一处峡谷,只不过没有老鹰岩那样平坦,倒显突兀,有巨石隆起,也有块石垒垒。游人密布过去,向来光秃秃的石上,便着染上点点或黑或黄或白的人影,不见蝙蝠飞翔,倒瞅见谷下石上遍布斑斑白色的鸟屎的。游人唏吁一片,纷纷去不远处的崖石上,或探身贪看谷下黄浊的科罗拉多河水或叉腰平视隔岸巨岩或坐在石上摆出各种pose任由同伴拍照,不知不觉,天色已由黛青转为淡红,继尔深褐,游兴不尽,也要离去的。坐上归去大巴,去到停车坪,所幸的是刚换乘回去的车子,一道剌亮的闪电,痉孪掉下。天云突变,霎那便泼下一场大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