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去同学家帮收麦子,四亩地从开始收割到把麦粒拉进家摊开晾晒,仅用了两个小时。听同学的母亲讲,把麦粒晒上一两天,就可以让专业的收粮人前来将麦子拉走卖掉,整个麦收三四天时间就完成了。
听到这里,我不免又想起小时候的麦收来。从用镰刀割倒、扎捆、装车运输,到在场院里铡麦子、晾晒、轧场、扬场,粗略算下来约有十来道工序。对我来说,那时候参与最多的当属铡麦子了。
麦子拉进场院以后,要用铡刀把麦捆从中间铡开,有麦穗的一头放在场院内、没麦穗的一头放在场院边上,除为晾晒和轧场腾出充足的空间外,还能防止麦捆生热,影响麦子质量。
铡麦子通常安排在晚上,忙碌了一天,吃过晚饭后,家家户户用拉车把给牛铡草的铡刀、两条板凳、一个方凳拉到场院,在麦堆旁选个位置,按铡刀的长度一前一后把两条板凳平行放好,用两根细绳把铡刀固定在长凳上,后面再放上方凳,用来站人按铡刀。
铡麦子一般需要三人配合,通常由母亲从麦堆上取麦捆,平稳的放在父亲掀开铡刀的铡床上,我用一根草绳抱着没有麦穗的一端。父亲两手紧握在铡刀把柄上,双臂一用力,随着“咔嚓”一声,铡刀深深地铡进麦捆,麦捆一分为二,将已铡开的麦捆两端各自放到指定位置,一个麦捆就铡完了。
铡麦子不是个好活儿,作为小孩儿来说,感受尤为深刻。晒了一天的麦捆,水分越来越少,铡刀用力铡进麦捆的一瞬间,麦捆底端在力的作用下会自然上翘,被镰刀割断的茬口把整个前胸刺的生疼。只要铡麦子,即使天再热,都要穿上长袖厚褂子。如果不注意保护,胳膊会被干脆的麦叶划上一道道红印,前胸还可能被扎破皮。天热一出汗,既刺挠,又滋滋啦啦的疼,就盼着天快点黑下来,能凉快一些。有时候,还有一两个“花大姐”也赶来凑热闹,非要顺着领口往衣服里钻,咬一口挺疼,吓得我赶紧扔下手里的草绳,解开衣服找出它来,一脚把它碾碎。
可当天真黑下来,却又感觉有点累了,除了胳膊有点酸以外,场院边上存放麦秸的空间也越来越小,于是便央求父母停下来歇歇,顺便帮我用木叉把麦秸往周边匀一匀,腾出更多空间。停下来,喝口水,解开领口和袖口,一丝凉意袭来,倍觉神清气爽。
此时,一轮上弦月已悄悄爬上树梢,并不明亮的月光洒在场院上,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与不远处村里的灯光对视着。场院里没有了白天的嘈杂,各家各户都在小声地忙着铡麦子,活少的已经准备收工。村里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声,在初夏的夜晚显得格外明显。
夜色渐深,虽已不再被炎热困扰,困意却在不知不觉中潜滋暗长了。为防止我犯困打瞌睡,父亲反复提醒我,不要把手伸得过于靠前,以免被铡刀伤到。还和我打赌,猜猜还剩几十个,看看谁猜的准,每铡一个就大声喊出来计数,坚决不能让困意占了上风。虽然我有时猜得准,有时猜不准,无论谁输谁赢,当最后一个麦捆被铡完以后,感觉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迅速将铡刀、长凳和方凳放到拉车上,帮着父母运回家,回家的路上,困意又一阵袭来,厚厚的压在眼睛上,不愿睁开。
回到家,在白天晒满水的水缸旁,用毛巾沾满水擦一擦,打上香皂,端起一盆水从头到脚浇一遍,迅速擦干就赶紧回屋休息了。一觉醒来已是天明,发现父母不知什么时候又已到地里忙着收割了,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后来,随着农业机械化程度的逐步提高,拖拉机、脱粒机、联合收割机逐步在麦收中大显身手,麦收效率大幅提高。铡麦子已经融进农业发展历史的长河,成为我们那个年代的人独有的印记。虽然已经过去许多年,但在我的脑海里,仍然像昨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