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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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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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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父亲心里有个梗

年过半百的人了,知天命了,应该活得很通透了,还有值得什么患得患失?还有什么不知足呢?有时候,我几乎以强迫症的心态,处处要求自己完美。心里一直有一个梗,无论怎么说,我是农村的孩子,从农村走出来的,小时候干过农活,但现在的我的的确确种不了庄稼了,这辈子大概率成不了爷爷与父亲那样的庄稼把式,我又凭什么以农村孩子自居呢?真型的伪农民的孩子。没求证过官方对于农民的重新定义,事实上,纯粹意义的农民与土地的联系,渐渐松散了,新时代应该会赋予农民多种身份,传统意义的农民逐渐消失了。农村的土地以后谁来种?这个问题日益尖锐,不可不引起重视!

种地的问题对于农民来说,至关重要。在我心目中,真正种庄稼的好把式,标准的老农民形象是爷爷。记事起,他老人家能根据天气变化,随时安排庄稼。抓一把土就能知道啥时要浇水,看天上的云便知明天是什么天气……更让我佩服的是他老人家三伏天一大早到地里,蹲在地头,喝一壶凉茶,抽一袋旱烟,戴上草帽,一口气就能锄五六个小时的草。太阳升高了,气温也很高,酷暑难当,人们都下工了,锄完五亩大豆地的草,他才最后一个人回家。我曾经试着像爷爷一样锄草,三优天,拿起锄,有模有样,锄了不到一垄地,便汗流浃背,腰酸腿软,收兵回营,想不通当年爷爷锄完五亩地的劲头是从哪儿来的?临近他老人家病重的时候,还反复交代村东头沙坡地,他用铁锨翻过了地,别忘了种上黑豆。种黑豆成了爷爷病重期间的梗。早年的黑豆极其耐旱,沙坡地,不用浇水云施肥,撒下种子便能有收获。爷爷说,黑豆很顶硬,饥荒年一把黑豆,能救全家的人命。直至爷爷去世后,我们没有一个人去沙坡里开荒种黑豆了。吃力不讨好,又没经济效益,谁还愿意种黑豆呀?

除了爷爷,在种地方面,我还很佩服父亲。在种地方面,父亲的经验和本事并没有得到爷爷的真传。父亲初中毕业后,在民办教师岗位工作多年,没有时间从事农业生产。不到几分地的自留地,也锻炼不了庄稼把式。真正考验父亲的是实行责任制,家里分了五亩责任田,种庄稼父亲是门外汉。在牛耕地的时代,他不会扶犁耙,不会使唤耕牛,爷爷手把手教他……不种好地,没有收入,全家都要饿肚子。

如今,老父亲已经八十多岁,怎么忍心让年老体弱的他种地呢?今年麦收以后,父母又改变主意,不让大妹种家里的五亩地了,让我真的想不通。本来大妹种得好好的,年老体衰的父母可以真正意义上退休。本来前年红萝卜歉收后,一辈子争强好胜的母亲种地的自信心深受打击,在我反复劝说下,同意再不种地,好好休息,由大妹接手种家里的五亩地。

现在怎么又种地呢?家里拿事掌权的是母亲,父亲的话不顶用了,所有的农事安排和重大支出全由母亲说了算。我为此询问母亲,您没钱花吗?她摇头,我有钱。您有吃有喝,为什么要种地。父母要是种地,会因为浇水问题吵架,会因为行情不好,不停地给我打电话训斥我……有时我好言相劝,有时我会言语生硬,别种地了,我开会,你能打八次电话,还有完没完。总之,为了种地多次引发我和母亲的言语之争,让我苦不堪言。我的想法是让大妹种地,让父母不再操劳,实实在在地安度晚年。其实让大妹种,浇水施还是父母同样在操心,这是无解的难题。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推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那五亩地便与我家结了缘。见证了父亲从中年到暮年,也见证了我从青春年少到头发秃顶……

经过我们多次劝说,母亲终于同意秋季玉米收获后,秋后的庄稼让大妹安排。母亲也有自己的担忧,父亲自从不种地后,无所事事,在家坐不住,每天都要翻越槐树林的铁栅栏,她根本拦不住,趁她午休,便偷偷去树林拾柴禾……长年累月,前后院的柴禾堆得像小山一样,只能让他种地,有点事干,心里有着落,他也许才不去做拾柴禾的危险举动。再说,现在新型农业自动化程度提高,种地也不需要体力,全部实现机械化,一个电话便可搞定,享受耕种、收获、变现等一条龙贴心服务,农村翻天覆地的变化,农业的快速发展,打破我对农民的固有思维,无语了,勉强同意母亲的想法。

50岁后,我的相貌更像父亲了,尤其理发后,头型更像,也许人老了,都那样,尽一切可能回到父母身旁。今年清明后,给父母修墓地,八十多岁父亲,喃喃自语,反复叮咛我,他过世后,一定要躺在爷爷身边,陪着爷爷,讨教种地的诀窍,如有来世,一定要好好做一个种庄稼的好把式呢。

做一个庄稼把式,好好种地也许成了老父亲心里永远的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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