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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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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衣节寄思
若你仍在世,该与我儿同岁
眉眼染着少年的光,笑时露着浅浅齿痕
会在檐下追着风跑,或是伏在案前描画春山
而不是将生命,定格在那个霜雪交加的夜晚
寒衣节的风一吹,我的记忆防不胜防
便破了冰——
那年寒夜,霜气咬着祁连余脉的山路
你攥着什么,循着微光攀上山巅?
是星子坠在崖边的磷火,还是灯火隔了千峰的期盼?
零下十几度的霜雪,裹着你蜷缩的小小身躯
单薄的衣角卷着冰碴,指尖冻成了青紫的玉
树窝是你最后的栖处,你把自己缩成一粒沉默的种子
屈膝跪缩,向风雪祈祷,骨血里藏着对生的渴望
那年你才两岁多啊,生命本是未染尘埃的纯粹
却在冰封中闪着微光——
尊严从不是伟岸姿态,而是绝境里
不肯熄灭的念想,是稚弱灵魂对世界最执着的凝望
冻僵的呼吸凝在风里,化作细碎的霜花
再也无人听见你单薄的喘息,或是对家的呼唤
死亡从不是轰然倒塌的决绝,而是时光
一寸寸抽走温度,却抽不走生命曾有的明亮
如戈壁沙埋不住芨芨草根,寒夜霜
压不垮冰下草对春的向往
一场大雪落下来,像温柔的裹尸布
掩埋了所有足迹,也掩埋了未长大的年轮
那些没说出口的咿呀,没走完的路
都成了岁月里化不开的霜,却在记忆深处
凝结成照亮生死的哲思——
生命重量,从不由长度丈量
而在于绝境中,是否仍有向上的力量
每逢寒衣节,我总会想起蜷缩着身体的你
你是那么冷,好想给你一件足以保命的衣裳
焚向山的方向,烟霭里似有细碎的回应
轻得像你当年的脚步,却再也无法触到更多念想
那个雪夜里,冻在时光里的小小身影
你未经历的人间烟火,未长成的懵懂模样
都成了亲人年年岁岁,不敢深想的怅惘
而那束你追寻的微光,终究成了一家人
对你记忆最后的安放,也映着每个踽踽独行的灵魂
纵使生命如朝露,也要在寒夜中燃出寒星核般的微光
这便是生而为人,最朴素也最坚韧的尊严
无关年龄,无关强弱,只关乎对生的坚守
和对世界最纯粹的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