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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艳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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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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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帮风云

故事发生在清朝道光年间,那柯里有一户茶农,因南来北往的马帮在此食宿,茶庄的生意一时兴隆,冷家逐渐成为那柯里的大户人家。冷风和冷雨是冷家茶庄的一对兄妹俩,准确地说冷家大小姐冷雨才是冷家老爷的亲生闺女,而冷风是冷老爷的八姨太从茶马古城带来的小侄儿。

冷风幼时记事起,就开始记得古城大门的那一匹腾空跃起的飞马,马蹄纵横、四肢飞跃,马头向广阔的天际嘶鸣,似乎将要驰骋千里,跨越千山万水。茶马古城的夜,灯火辉煌,一盏盏八角红灯笼,高高挂在古城悠长的小巷。小巷的古道里,从高山流下的山泉水汩汩流淌,穿过冷风家门前的青石板条。窗外细雨绵绵,似乎古城一年四季都在烟雨笼罩的愁雾里。古城的小草长得特别绿,路旁的小花长得特别清雅动人,但冷风钟情于屋后清水塘里的那一池荷花。茶马古城的荷花就绽放在这半亩水池里,白里透红的花瓣,黄色的花蕊,碧绿的荷叶漂浮在水面,悠然摇曳。池中一群鱼儿自由地游来游去,金色的尾巴摇来摇去,穿梭在莲叶丛中,红绿相间,形成鲜明的对比。从土罐里冒出来的山茶花,娇艳欲滴,水珠滚过鲜红的花瓣,落入金色的花蕊丛里,瞬间又滴入瓦罐中。

冷风的娘亲是古城第一美人,身上常年带着金钗玉佩,穿着绫罗绸缎,步履轻摇,仿佛从月下款款走来。冷风的爹呢?据说当年跟随马帮北上经商,可是一去不复返。有人说冷风的爹,最终没有走过那柯里的风雨桥。冷风爹的生死像一团云雾,成了冷风心中解不开的秘密。

几经辗转,七岁的冷风被娘亲带进了那柯里的第一茶庄冷家,成为天下第一茶庄庄主冷老爷的继子。没有人见过冷老爷真实的面容,有人说他慈眉善目面带微笑像个菩萨,有人说他凶狠冷酷无奸不商。冷风每次都只是远远见到他的背影,那身影像鬼魅幽灵一忽而过。

那柯里古镇的东边是天下第一马帮萧家庄的马厩,冷风听着群马嘶鸣,仿佛又回到了茶马古城。入夜,他趁着朦胧的月光,偷偷爬进马厩里。马厩里,一匹匹健硕高大的马匹嚼着干燥的草料,有的躺着闭目养神,有的站着东张西望,有的吹着响鼻。群马里突然有一匹小白马发出急躁的鸣叫,双目如炬、炯炯有神,双耳竖立,鬃毛整齐抖动,前蹄向前纵起,后腿紧缩,夹着长长的马尾,向冷风狂奔而来。冷风拍拍小白马脑袋,似乎在相认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照在牧归的老牛,老牛背上的牧童剑眉星目,双腿横跨在老牛两侧,双手按住老牛拱起的脊背,沿着稻田边狭窄的小路缓缓归来。十年后,萧家其貌不扬的大小姐萧云应其父的安排,诚邀天下英雄豪杰在那柯里比武招亲。

“哥,等我。”十六岁的冷雨穿着一身碧绿的薄荷裙,紧跟在冷风的后面。冷风骑在马背上,飞速地奔跑起来。冷雨着急地跑起来,又摔进路边的水沟里。冷风策马转身,一手拉起水沟里哭泣的冷雨。“哥,你的后背真温暖。”冷风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从十岁开始,他几乎天天在听见冷雨这样说。冷雨靠在冷风的后背,马缓缓前进,冷风心里害怕冷雨再次摔下马背,所以更加小心翼翼。

冷雨雪白动人的肌肤,长着一张娇俏的脸,卷着弯弯的刘海下闪烁着一双桃花般迷离的星眸。冷风不敢直对冷雨的眼睛,每当冷雨看过来时,他总是移开目光,躲避冷雨的眼眸。冷雨说:“哥,你要保护我一辈子。”冷风说:“好。”冷雨又说:“哥,你要一辈子对我好。”冷风接着回答:“好。”冷风的好,仿佛全世界只对冷雨一人说。

年少的冷雨追着哥哥冷风,一次次跑过寨脚南门畔的连心桥,但月老似乎并没有给这对青梅竹马的兄妹俩,牵上百年合好的姻缘线。高大的榕树下,石心树上连理枝,“结锁成盟,永结同心”的同心锁静静地锁住一对恋人的心事,他们沉默着,谁也没说话,只有桥下的溪水静静流淌。

冷老爷鹰钩鼻不动声色动了动,递给冷风一封萧家的邀请帖,并命令冷风必需参加此次的招亲会。冷风授命出门,然后把自己锁在屋里流了三天三夜的泪。

萧家庄的马锅头萧老庄主,今天亲自坐在比武场的东边主席台上,头上戴着高顶镶边的毡帽,深色的外套上套一件麂皮坎肩,前襟有十排手工缝制的细密盘扣,两个口袋上方各有两个倒葫芦状的小翻盖,背面下摆处还有一个长口袋。他手里握着一柄烟锅,眯着猫眼,打量着比武场上的一举一动。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在所有的比武者中,他等的那个人显然还没有到,所以他没有睁开他一双鹰隼般锐利的双眼。他是谁呢?每逢月圆之夜,潜入马厩里驯白马的年轻人。几十年如一日地重复这件事,又怎么能逃过心细如针的萧老锅头的法眼,只是他一直为这位年轻的小伙子闭上自己的眼睛,只是在暗处关注着这一切的发生。昔日的小马驹,如今威风凛凛,长成一匹天下无敌的骏马,千里马的主人不在马帮里。他为唯一的爱女选婿,也在寻找白马的主子,更是寻找一个马帮未来的马锅头。

比武场上,旌旗飘扬,人山人海。马帮上下的马脚子把比武场围得水泄不通,吆喝声一阵盖过一阵。冷风站在赛场外观战很久,一阵人潮涌动,拥挤中把冷风卷入赛场。白马看见冷风,和冷风四目相对,立即抬头嘶鸣,群马骚动,马声萧萧震赛场。萧老锅头睁开双眼,露出旁人无法察觉的微笑,手抚白胡须,看着赛场频频点头。

冷风被迫应战,对方是普洱府的大当家——普洱盐帮的第十三代传人沐龙。无心招亲的冷风节节败退,被对方打得鼻青脸肿,快要摔下台的时候,他眼角瞥见了一个鬼影,那鬼影一闪从冷风眼角跳过,像极了去世十年的父亲。冷风反锁倒扣,一纵身,翻身跳起,使出十年功夫。十年来,冷风活着的目的就是为父报仇,所以每晚翻山越岭去山顶上跟着师傅苦练功夫,早就练就了一身好武功,但他隐藏得很深,如果不是在这危急时刻,也许没有人知道冷风是天下第一青山派的传人。剑锋疾走,剑气直指眉心,沐龙跌足摔下比武台。赛场一片欢呼声,冷风赢得最后的比赛,当晚迎娶萧家大小姐萧云。

萧家庄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欢笑声、划拳声、吵闹声混成一片,萧家的马帮一片沸腾。

萧云端庄优雅,秀发低盘,中分的刘海搭着花苞头的发髻,两鬓柔美的弧线温婉贤淑。但新房里的新娘却给了新郎一记重重的耳光,便走出新房,头也不回,关进河边的木屋里,一住两三年。洞房里的新郎出神地望着红烛垂泪到天明,黯然神伤。

萧家的马帮共有老少二十位马脚子,每位马脚子负责照看十二匹马和马背上驮着的货物。冷风成了萧家马帮里的马脚子,他给白马戴红花笼头,脖项上挂上很响亮的大铜铃,打上马掌马钉,铺鞍垫捆驼子,马背上插上萧家马帮的帮旗,排在骡队里的头骡,带着帐篷、锣锅和枪支,赶着浩浩荡荡的马队开始了茶马古道上漫长的羁旅生涯。

“来吧,朋友!”冷风赶着马队,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抵达普洱府,与沐龙亲切交谈。沐龙问起新婚之事,冷风一脸苦笑,新婚之夜和离开那柯里的时候加起来,夫妻总共才见过两次面。“来日方长,我也生一窝崽。”这是沐龙的调侃,沐龙爽朗的笑声,坦率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沐龙与冷风肝胆相照,一时激动结拜为异性兄弟,沐龙为兄长、冷风当弟。

普洱府地处无量山余脉与西南部中山宽谷的过渡地带,山高谷深、谷宽成坝。坝子年平均气温为18摄氏度,终年无雪,年平均降雨量1398毫米,日照充足,雨量充沛,气候温暖。“晴时早晚遍地雾,阴雨成天满山云”,得天独厚的的自然环境为“普洱茶”的生长创造了有利条件。东北的白草地梁子,有万亩古茶群落,其中把边乡团结村中寨、新寨、丫口境内有8183亩,凤阳乡宽宏村困鹿山有1939亩,茶树高大古老,十分罕见。在勐先乡板山附近有茶山管头野生茶树林,树龄最老的约1700年。在野生茶树林附近有板山万亩茶园6万亩。

普洱府里盛产的三大皇家贡茶:困鹿山皇家古茶园,茶味香浓,回甘快;曼松贡茶,被皇室赐予“岁俸京师”的牌匾;迷帝贡茶,备受皇家青睐。其它的普洱茶还有普洱金瓜贡茶、普洱茶等多种茶饼、熟茶、红茶、绿茶。

普洱府除了盛产朝廷的贡茶普洱茶外,还有滇南的盐都——磨黑,滇南一带的盐需求都在这里制作、经商互市。冷风此次出行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成堆成批的皇家贡茶和磨黑盐运往北京。

冷风带领萧家马帮,数百匹骡马穿梭在哀牢山的险山恶水之间。冷风负责各种采买开销,联系马帮的大小事务,在路上和大伙野营露宿、同吃一锅饭,但打酥油茶、揉糌粑、掌勺、分饭、分菜的事仍然由马锅头萧老爷子负责。萧家的马帮训练有素,组织严密,因长期信守商家承诺,在云南一带具有极高的威望。马锅头、赶马人和骡马们各司其职,按部就班,矜矜业业,从早到晚都在原野丛林之中井然有序地行走。

当天色昏暗下来的时候,马帮都要尽力赶到他们必须到达的窝子,在那里才好露营。在天黑前埋好锣锅烧好饭,卸完驮子,搭好帐篷。找柴、做饭、搭帐篷、洗碗,大家开始分头行动。第二天早上找回骡马,给它们喂料,马吃料,人吃饭,然后上驮子上路。骡马一上路,就要戴上各自专用的竹篾和细皮子编缠起来的笼头,以免它们一路走一路贪嘴。它们吃饭也有各自专门的料袋,像人一样,一日三餐,晚上就放到山上打野草吃。

夜晚,在松坡坡上歇脚,叮咚的马铃响遍山坳。

我唱着思乡的歌喂马料,嘶鸣的马儿也像在思念旧槽。

搭好夜宿的帐篷,天空已是星光闪耀。

燃起野炊的篝火,围着火塘唱起赶马调。

远处的山林里,咕咕鸟在不停地鸣叫,应和着头骡的白铜马铃,咕咚咕咚响个通宵。

我听见呼呼的夜风,在山林间不停地呼唤,夜风啊夜风,你是否也像我一样心神不安?

我看见密麻的松针,在枝头不停地抖颤,松针啊松针,你是否也像我一样思绪万千?

我看见闪亮的星星,在夜空里不停地眨眼,星星啊星星,你是否也像我一样难以入眠?

冷风穿过薄雾,面对春风吹开的白花,粉里透白的花瓣铺满青石路。他说:“冷雨,你在哪儿?”“我想你了。”这是冷风对着黑夜说出最多的一句话。冷风想把冷雨拥在怀抱里,想用双手扶住冷雨的双肩,想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在黄昏的山路。冷雨像冷风的心头血,一碰就疼。

金马山冷风嗖嗖,千山万壑尽收眼底。金马展翅高飞,金光闪闪,志在千里。金马眺望着千里之外的远方,有点像冷风幽深的那双眼眸,时而柔情万分,时而冷峻剽悍,时而壮志豪情。

“哥”冷风的马帮走后,冷雨悄悄尾随其后。金马山上风吹马铃,叮当......叮当......叮当......铃声轻悠悠飘荡在耳际,像一首悦耳动听的小情歌:“哎,我想你,一万年,满怀情缘。”冷雨一身伤,嘴唇流着血,血被风吹干,凝结成黑色的暗血。冷雨左胸口隐隐作疼,心脏附近全身伤痕,扭曲着身子,倒在金马山的一棵小树下。

冷风骑着一骑千里马,疾风走砂,狂奔而来,那双变化莫测的眼眸全是心痛和绝望。冷雨躺在冷风的怀里,不停地流着泪。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让冷雨安心的流泪,因为依靠着冷风宽厚的肩膀;也只有一个人,让冷雨放心的入睡,那就是冷风温暖的怀抱。松林静悄悄,仿佛停止了风声。冷雨低垂着温柔的眼眸,细细的睫毛弯弯翘着,美丽的双眼皮微微闪动,那张被冷风誉为世界第一美丽的脸挑逗似的引起冷风男性蒙尔荷冲动。冷雨的手渐渐垂下去,身躯渐渐变冷,眼眸渐渐没了生机,她微笑着说:“哥,我想要星星。”夜空的星海为他们盖上了最后的离别,山风鸣奏着离别的笙箫。

我一生的孤苦,你怎能夺走我生命的一切?可叹,只是两个可怜之人罢了。

马帮继续北上,只是冷风手中多了一枚洁白的小铃铛,叮当......叮当......叮当......仿佛从远处飘来冷雨若隐若现的声音,夹着雨雾渐渐飘远的丽影。身后的村庄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模糊了冷风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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