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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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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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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浏阳村山坡看烟花

八月的浏阳村,傍晚的风裹挟着稻茬残余的温热,好似舍不得褪去白日的暑气。我和妻子紧紧攥着预约码,满心期待地朝着景区方向走去。只见铁栅栏外的人群排成长龙,保安用力挥舞着胳膊,大声呼喊着 “满了!满了!” 妻子手中的冰棒已然开始融化,糖水顺着她的手腕缓缓滴落,黏糊糊的触感,恰似那没接住的遗憾,在心头蔓延开来。

“要不,去后山瞅瞅?” 一旁卖炒货的老汉察觉到我们的失落,热心地往坡上指了指,竹筐里的瓜子壳受了震动,簌簌地往下掉。“那儿有平整的石头,坐着舒坦,看烟花比里头还周全嘞。”

我们顺着老汉的指引,踏上了草坡。草坡上被来来往往的人踩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小径,刚割过的茅草茬子俏皮地扎着脚心,痒痒的感觉一路传到心头。好不容易寻得一块平整的石头,妻子小心翼翼地铺开带来的竹席。竹席边缘早已磨出了毛边,轻轻蹭着裤腿,那触感就像小猫柔软的胡子,挠得人心痒痒的。

极目远眺,远处的稻田仿若金色的海洋,在微风中翻涌着层层波浪。有晚归的农人扛着锄头,不紧不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锄头柄上系着的红绸子,在风中肆意飘动,宛如一段尚未唱完的悠扬调子,诉说着乡村生活的质朴与宁静。

“本来还想着能坐在前排,好好欣赏烟花呢。” 妻子略带遗憾地说道,一边掏出纸巾,轻轻擦拭我鞋上沾着的泥土。我见状,赶忙往她手里塞了颗薄荷糖,伴随着糖纸撕开时清脆的声响,忽然,远处传来一声 “咻” —— 就在第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绚烂炸开的瞬间,我们下意识地仰头望去。那夺目的光芒映照在妻子的白发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恰似撒落了一把细碎的星星,美得如梦如幻。

没有场内刻意搭配的音乐,此刻,烟花仿佛拥有了自己的语言。它们在夜空中尽情绽放,形态各异。有的炸开宛如蒲公英,那细密的绒毛慢悠悠地飘落,仿佛带着丝丝缕缕的梦幻;有的恰似串糖葫芦,红的绿的珠子错落有致地缀在漆黑的天幕上,洋溢着童趣与欢乐;还有的 “嘭” 地一声散成一张巨大的网,竟把那皎洁的月亮都笼罩在了里头,好似要将天地间的美好都收入囊中。

坡上的人不算多,大家都沉浸在这烟花盛宴之中,谁也没有大声喧哗,就那样静静地观赏着。偶尔会有孩子清脆的声音响起,指着天上惊喜地喊道:“看呀,像棉花糖!” 那声音清脆得如同咬碎的冰糖,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格外悦耳,为这场烟花之约增添了几分纯真与活力。

妻子突然轻轻拽了拽我的胳膊,兴奋地指着远处的村子:“你快瞧那窗户。” 就在烟花绽放的刹那,村里的窗玻璃仿佛瞬间变成了一面面镜子,一朵又一朵的璀璨光芒在里头盛开,随后又一朵一朵地缓缓熄灭,恰似谁在屋里点燃又轻轻吹灭的烛火,透着一种温馨而奇妙的感觉。“我觉得这儿比前排还好呢。” 妻子说着,往我身边靠了靠,竹席发出一阵轻微的吱呀声,仿佛也在为我们的这份发现而轻声赞叹。“在这儿,既能欣赏到美丽的烟花,还能瞧见烟花映照在人家里的模样,多有意思呀。”

随着时间的推移,风渐渐凉了下来,草叶上不知何时凝结出了晶莹的露水,悄无声息地打湿了我们的裤脚。当最后一朵烟花落下,消失在夜空中时,坡上的人们似乎都还沉浸在刚才的美景中,没有急着离开。有人摸出手机打开灯光,借着微弱的光亮,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有一对小年轻并排坐着,他们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老长老长,手也在不经意间悄悄握在了一起,仿佛在这美好的时刻,彼此的心也靠得更近了。而我们的竹席上,不知何时落了几片蒲公英的绒毛,那是刚才烟花炸开时飘过来的,还带着些许烟火气的温暖,仿佛是这场烟花盛宴留给我们的珍贵纪念。

下山的时候,我们遇见了那位卖炒货的老汉正往回走,他的竹筐已经空了大半。“我就说没错吧?” 老汉咧开嘴,露出一口带着瓜子皮的牙齿,笑着说道,“在景区里头看烟花,看的是个热闹劲儿;在咱这坡上看,看的可是实实在在的日子哟。”

走在夜风里,稻田的清香与烟火的甜蜜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妻子的手紧紧地握在我的手心里,微微出汗,那触感就好像刚从绚丽的烟花里捞出来一般。原来啊,生活中总有一些不按计划发生的事情,就如同这坡上的烟花,虽然没有前排近距离观赏的震撼,却拥有一片能装下整个村庄和月亮的广阔天空。生活亦是如此,有时拐个小小的弯,反而能撞见更为开阔、更为迷人的风景,让我们收获意想不到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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