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嗲嗲蹲在槐树下瞅演兵场的电视,嘴里嘟囔 “这帮娃站得比老槐树还精神”,这话听着糙,却比啥都实在。他说战士扛的枪是 “家家户户的守护门闩”,门闩结实了,贼娃子才不敢来。可不是嘛,就像李婶家的木门,门闩是她老伴儿亲手削的枣木,沉得很,夜里锁上,睡得才踏实。演兵场上的日头毒得能烤化石头,战士们趴在地上,迷彩服沾的泥块 “硬邦邦的,像腌菜坛里的老咸菜”,那是熬出来的劲。新兵胳膊肘磨破了,抓把土一抹,笑说 “结了痂更结实”,这憨劲,跟村里汉子在田里磨破手一个样,血混着泥,长出的茧子能扛住锄头。张嗲嗲摸出老怀表,“保家” 俩字被摸得发亮,从当年的步枪到如今的导弹,装备变了,可那股子 “护着家” 的精气神,跟李婶腌萝卜似的,以前用粗盐,现在添了花椒,脆爽劲儿还得靠实打实的功夫熬。
保障场的灯亮到后半夜,老马擦导弹车的抹布白得像新纳的鞋底,给螺丝上油时比喂孙子米糊还小心,鼻尖沾了黄油都不知道。他说 “螺丝松半圈,导弹就偏半米”,这理儿,跟陈叔修拖拉机一个样,轴没校准,跑起来准掉链子。墙角的零件码得比柴火垛还齐整,标签上的名字和日期像田里的界碑,一分一毫都不含糊。张嗲嗲送绿豆汤时瞧见他们盯校准仪的眼神,比打麻将盯牌还紧,忍不住笑 “能把铁疙瘩捂出热气”,这热气哪是烫的?是把装备当自个儿家的物件疼出来的暖。
广播里说澎湖湾那天,张嗲嗲揣着俩茶叶蛋去哨所。台湾籍的小李正瞅地图上的日月潭,睫毛上挂着露水,像没擦干的泪。“尝尝,跟你阿嬷煮的一个味不?” 张嗲嗲递过蛋,八角桂皮的香混着热气冒出来。小李咬一口,卤汁烫得直哈气,却说 “两岸的水本是一个源头”。可不是嘛,李婶煮茶叶蛋,总说 “水得用井里的,跟咱老家一个味”,味儿对了,心就近了。张嗲嗲望着冲滩的战士,说盼着 “抬龙舟去日月潭赛一场”,到时候 “你阿嬷的粽子,俺家老婆子得尝尝”,这话里哪有半分硬气?全是街坊串门的热乎。
中秋的保障场,导弹车旁摆着月饼,莲蓉的、豆沙的,甜得发腻。老马说闺女在基隆港哭着想家,新兵小王啃着月饼,盼着 “开铁家伙去接她”,让她瞧瞧 “咱的军舰比货轮气派”。这念想多实在,不是喊口号,是想让海峡那边的亲人瞅瞅,咱家现在多精神。张嗲嗲烟袋锅里的火星,像他年轻时在海峡边见过的航标灯,亮一下,就把思念往一块儿引。他说 “强军的梦,就是团圆的梦”,像巷口的老槐树,枝丫再散,根都扎在同一块土 —— 这块土,叫中国。
夜风吹得迷彩服 “哗啦” 响,像无数小旗子在摇。张嗲嗲望着星星,想起孙子课本上 “台湾是中国的宝岛”,往烟袋锅添了把烟丝,火光映着他脸上的褶子,褶子里藏着他扛枪的年月,藏着现在娃们练导弹的身影,还藏着以后两岸娃在阿里山樱花树下拉手笑的模样。“快了。” 他对着月亮说,烟圈飘向天边,像把心里话递过了海峡。岗哨换岗的口令声脆生生的,像冰块撞瓷碗,传得老远 —— 那是说,咱等着呢,等着团圆那天,提着老酒,跟对岸的老伙计们喝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