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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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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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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燕山

“燕山雪花大如席”,李白的诗句刚在舌尖滚过,窗外的雪便如约而至。起初是细碎的雪粒,“沙沙”扑打玻璃,似在低语冬的秘语;转瞬间,鹅毛般的雪片漫天飞舞,将整座京华裹进梦幻的冰雪世界。落在肩头的雪花带着微凉,指尖轻触,那精巧的六芒纹路,宛如大自然雕琢的微型艺术品。

裹紧棉袄走出胡同,青石板路上的薄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清脆的声响在寂静中回荡。老槐树枝桠积满白雪,像挂着串串蓬松棉絮,偶尔坠落的雪块砸在墙根咸菜缸上,溅起的雪沫扑在脸上,凉丝丝的。空气中飘着咸菜的咸香与雪的清新,让人沉醉在这独有的雪天氛围里。胡同口,张大爷扛着扫帚扫雪,棉帽和眉毛都沾着白霜,却笑得眉眼弯弯,一边扫一边吆喝:“大伙儿慢着点走,雪滑!” 他特意在雪堆间留出窄窄的通路,藏着最质朴的暖意。

不远处的早点摊冒着腾腾热气,老板娘掀开蒸笼的瞬间,包子的香气混着白汽在雪雾中弥漫。“来两个猪肉大葱的!”我搓着冻红的手喊道。老板娘麻利装袋,笑着递来一杯热豆浆:“天儿冷,喝口热的暖暖身,这雪怕是要下一整天呢。”旁边一位大爷凑过来搭话:“帅哥,瑞雪兆丰年啊!”小小的摊位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暖意驱散了冬日的严寒。捧着热豆浆前行,指尖的温度顺着掌心蔓延,雪片落在杯壁上瞬间融化,恰似撒了把细碎的钻石。

看着雪地里嬉戏的孩子们,我的思绪飘回了童年。往昔雪天,祖父总会牵着我的手去故宫赏雪。红墙黄瓦覆上厚雪,像穿了件白棉袄,屋檐下的冰棱如透明水晶垂挂。祖父会教我吟诵“燕山雪花大如席”,在太和殿前的广场上踩雪,还会买一串冰糖葫芦给我。那甜中带凉的滋味,是童年最难忘的记忆。如今雪依旧纷飞,祖父的手掌却只剩回忆可寻,他的吟诵声穿越时空,带着无尽慈爱萦绕心间,牵扯出丝丝缕缕的思念。

傍晚雪势渐小,夕阳从云层中探出头,给白雪覆盖的屋顶镀上金边。胡同里的灯光次第亮起,透过结满冰花的窗户,映出户户温馨剪影。回到家中,母亲早已煮好姜汤,一碗下肚,辛辣的暖意从喉咙暖到胃里。窗外零星飘落的雪花堆积在窗台,像撒了层白糖,静谧而美好。

夜里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踩雪声,心中格外安稳。北京的雪,既是大自然的馈赠,更是这座古城文化底蕴的载体。它落在故宫的红墙黄瓦上,诉说岁月的沧桑;洒在胡同小巷中,串联起邻里的烟火温情。它承载着对往昔的怀念、对当下的珍惜,以及对未来的期许,成为京华独有的文化记忆。

“燕山雪花大如席”,这句诗恰似雪的咒语,每一次雪落都唤起心底的温暖。雪会融化,但它所承载的古韵、温情与挚爱,早已化作镌刻在心间的诗篇,永不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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