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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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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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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新衣

文/资小水

小时候的我虽然是个“一天到晚百事不管,顿顿端个大斗碗”的主儿,可是对每年年关的那身新衣还是有几分上心的。其实我也知道,这事勿须担心,反正长这么大,也没见哪年落下过。大年初一出门,那一身新喷喷的过年衣是铁定有得穿的。

然而今年却有些异样,眼瞅着新年一天天逼近,也没见老汉老娘商量扯布面打新衣的事。往年这时早商量上了,遇上早的年份,甚至已经在某个晚上就了昏暗的灯光给我和妹妹看那崭新的布面了。虽然我的颜色总逃不过深蓝或浅灰,妹妹的总逃不过大花面,但总归有。加上老汉老娘对那布料好一阵夸赞,我们的心里就蜜糖般吃了定心丸。老汉老娘也有,或者是一件衣服的布面,或者是一条裤子的布面,这标志着全家都没有谁落下。于是就把属于每个人的布面一一抖露出来依次展示一番,用手摩挲几回,感受一下它们的光滑。那新布面特有的香气也就在这时直往我们鼻孔里钻,我们一边摩挲一边忍不住抽动几下鼻子,像八月天打屋门口那棵桂花树下走过。老娘甚至将布面往自己身上的不同部位试着贴上几贴,借此想像一下新衣服上身的效果。

接下来的日子就只需等待。

整整一个冬天,我几乎都会赖床,大年初一也不例外。倘若下了雪,更是倦在被窝里不肯出来。老汉早出门逛了一圈,一边卷着一股冷风走进屋一边说,好大的雪呀好大的雪呀,竹子都压断了。于是就真的听见屋后的竹林间或传来一两声劈里啪啦。院子里早有小屁孩的吵闹,于是咬牙钻出被窝,一面缩着脖子“咝咝”地抖,一面就穿上破棉袄。新衣早被老娘放在枕头边了。然而刚才快速的动作却缓慢下来,带了几分丑媳妇见公婆的羞涩,将那有些陌生的衣裤展开,却不急于上身。直到实在禁不住窗外同伴们一阵紧似一阵的欢呼,才三下两下胡乱套上。往脚地上一站,衣服裤子都太肥,袖子裤脚都太长。虽然早已试过,也早知道它的肥大,然而还是咕噜着埋怨几句。老娘便又来安慰:长点好,都是见风长的,过两年还可以穿呢。一边就帮我把袖口和裤脚绾上两圈。

今年的新衣服依然没有动静。一直等到快大年三十了,我也没有嗅出半点过年衣服的味儿来。唉,肯定完了,今年的新衣服是彻底泡汤啦!回首想想,那简直是一定的。今年我家可不顺当了。年初老妈孵了两窝鸡仔,看看全长成了,一场鸡瘟,只剩了最初的那只老母鸡。猪呢,年前年后各请了一槽,养到半大,全身便长红斑点,也不知啥病,打了几针,全没了。全家人那个愁啊,尤其是老汉老娘,一年到头没个笑脸。我呢,为家里养了几只兔子,看看一只只长得油光水滑,膘子蹭蹭地往上窜,结果被不懂事的我几把生豆子给毒死了。唉,真个是祸不单行啊!我的过年的新衣哟,就这样被这一年的倒霉运程给全毁了!

然而大年初一那天,老娘还是给我们带来了一点小小的惊喜,她给我和妹妹一人拿出来一条新做的裤子。是的,只是新做的而已。一看那布面,全没有新布料的光泽,分明是洗过不少次水的老布料。可是那裤子又分明带着几分新的成色。新衣服则全然没有。我和妹妹都听话地默默穿上“新裤子”,第一次没有了新年的喜悦。那一天,我们一整天都没有出门。后来我才知道,老娘把曾经背过我和妹妹的那一条背裙拆了,给我们各打了一条半新不旧的裤子。那背裙我已然记得,双层,外面一层已洗得泛白,里面一层尚有几分新色。裁缝倒也聪明,把那带新色的一面做了裤面,水洗白的一面做了里子。

唉,真难为了裁缝,更难为了我们的老汉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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