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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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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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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之火

云云向来都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只是性格内向了点,有些沉默寡言,近来更是精神恍惚,上课时常走神。细心的班主任刘老师默默关注了她一段时日,终于在今天上午放学前把她单独叫出了教室,充满爱怜地问她:“云云,老师发现你最近总是魂不守舍,成天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能告诉老师吗?”

云云泪眼朦胧地看着老师,随即又低下头兀兀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无论老师如何试探,生性倔强的她就是不肯开口,最后刘老师也无法,好言安慰了几句便让她回了教室,紧接着,就把刚刚和云云谈心的情况在微信上告诉了她妈妈。没成想,过了好半天,云云妈妈才冷冷地回了一句:“谢谢老师关心,云云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不给您添麻烦了。”

距离上一次挨打已经有一周时间了,云云还是不想同爸爸说上一句话,一进家门便把自己关在房间,连饭菜都是妈妈端进去给她吃的。她的一举一动都被爸爸瞧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碰上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打了她一巴掌就这样跟自己怄气,接连几天了都不叫我一声,这还认我是老子吗?他这样想着,越想越来气,心底里憋着的一股更加强烈的怒火眼看就要爆发了。这个时候,三岁的妹妹偏偏又在讨人厌,趁着妈妈给姐姐送饭的空档把桌上的碗碟推向了地面,一阵清脆的响声终于点燃了爸爸的引线,他气冲冲地抓起妹妹扔在沙发上,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一顿猛抽,妹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充满着恐惧和绝望。

妈妈闻声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他大声呵斥道:“打够了没有,你究竟还想不想要这个家,不想要的话我马上带着两个女儿离开!”

“你们还委屈了?我天天在医院累得跟狗一样,回到家还要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一个见了面喊都不喊我一声,一个连三岁孩子都看不住,你们成天除了给我添乱还会什么?”

“我知道你的副高三年没聘上现在要过期了很不好受,但是不要把气发在儿女身上!”

“你好意思说儿女,你有给我生儿子吗?有儿子我会偷着生二胎?不偷着生二胎我会在提拔副主任的时候被别人举报?我要是升了副主任,还能让别人加分把我这个高年资给压下去?我所有的不如意就是因为取了你这个没用的女人!”

看着眼前这个失心疯的男人,她感到又可气又害怕,真不知他下一步又会干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只好先冷静了自己,默默忍受当前的愤怒和委屈,抱着小女儿来到云云房间,三人抱作一团后终于都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这个家真是没法待了,三天两头不是哭就是闹,一进屋我就火大,你们不走我走!”段医生不依不饶地大声嚷嚷,随后砰的一声关上门出去......

又是一个大夜班,整晚没合眼的他早上查完房交接了班之后,又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中,压根就不记得昨天中午发生了什么事情。倒在床上熟睡了半晌之后,突然被透射进来的太阳光线刺开了双眼,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发觉了什么,拿过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周六上午11点2分。这个时间点,按理说老婆应该已经带娃回来了,大女儿在房间学习了一上午也该出来上个厕所透透气,可是现在家里静得出奇,房间的衣柜好像有翻动过的痕迹,时常摆放在房间角落的行李箱也不见了,难道她们三人真的离家出走了?猛然惊醒的他赶紧给老婆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渐渐焦急起来,细细思索着自己的老婆此时能去哪里。

他的妻子是广西人,就因为娘家人不在此地,平日里遭受的冤枉气只好自己承受。大学里苦苦追求她的现在的老公都变成了这个样子,还能指望哪个姐妹朋友真的关心她,可怜她现在连个倒苦水的去处都没有,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儿能去哪里?

“回娘家?绝对不可能,她最怕影响大女儿的学习了,六年级这个关键时期怎能轻易更换学校呢!去我爸妈那儿?更不可能了,我的落后思想就是爸妈天天念紧箍咒给灌输的,老是吵着要孙子我们才不得不搬了出来住,她决计不会过去讨气受。那只剩一种可能了,租房住!”他在心中自问自答,感到烦闷不禁抽起烟来。

下午两点半,他又来到了医院参加“促性别平等、反家庭暴力”培训,听到讲师正慷慨激昂地解说一个个家暴案例,他感到如坐针毡,好像这场培训就是特意为他开展的!

“这个苦命的女人就这样带着两个女儿跳了下去......”

讲师讲到这里,整个会场一片沉寂,彷佛针线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段医生的脸色霎时变成了灰色,他的上腭骨与下颚骨呷呷地发起颤来。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像疯了一样飞也似地跑到停车位,踩上油门就冲了出去,沿着学校和家里附近的街道足足绕了两大圈。此时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感觉有点倦了饿了,但还是没有胃口,他停下车后仰躺了下来稍作歇息,不禁翻看起以前的朋友圈。回想和老婆一路走来的日子,也曾有过非常甜蜜令人羡慕的生活,老婆虽然近两年操劳了不少,但是依旧甜美靓丽,大女儿乖巧懂事成绩又好,现在又多了个可爱的小女儿,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难道生儿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他在心里边自责边后悔,不一会儿眼里浮着了两泓清泪。听见路旁的落叶索息索息的声音,越发想念自己的妻女。

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去年为云云拍下的一张照片上面,只见她左手上的电话手表格外惹眼。

对了,华为电话手表,实时精准定位!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退出微信打开了手表软件,查看云云此时的定位:都昌县南山风景区!

原来如此!早在广西的时候,他老婆就听闻江西省九江市的都昌县风景优美民风淳朴,一直很想去那里游玩,无奈他工作实在太忙,一直拖到现在也没能去成。反倒是借了这个机会,她咬一咬牙,决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便带上两个女儿跑了过去,想必此时她们应该玩得很嗨吧!

这一次,他终于痛下决心看淡一切:生儿生女都一样,生活幸福最重要;职务职称如浮云,治病救人才关键!

云云她们在都昌县城从早上八点一直疯玩到了傍晚六点才回到了景程深航大酒店,只见停在大门口的一辆车子特别眼熟,走近一看车牌号,这不就是自家的车吗!大家颇感不可思议。

突然,从她们身后冒出一个黑影,她们回转身来一看,眼前的爸爸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阳光帅气的样子,手捧一束鲜花满怀爱意地看向自己的妻子,柔声地问道:“老婆,我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这一次吗?”

“以后不再家暴了?”

“哪敢啊,今生今世都不会了!”

“幸好你还没有打过我,否则我一定会跟你离婚……你问她俩,要是她们原谅你,我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原谅你可以,请我吃东西!”云云撒娇道。

“我也要吃奶酪棒!”妹妹附和道,完全忘记了昨天的一顿痛打。

“好,给妹妹买奶酪棒,给云云吃羊肉串,给妈妈吃烤鱼!”

“我们去哪里吃呀?”

“来了都昌当然要去‘公社大排档’,那家店的美味我至今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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