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剪子 戗菜刀

 磨剪子嘞——戗菜刀——那高亢悠长的吆喝声，久久地回荡在村庄上空！

——题记

一

　前天上午，我早锻炼回来，走在小区门口，看到一位农民模样的男子，坐在一条一头绑着几层磨刀石，旁边挂着个敞口塑料瓶的长凳子上。瞬时，我极感兴趣地站在那儿仔细瞧瞧。那位师傅以为我要磨刀或剪子，很客气地对我说：“大姐，您家有刀要磨吗？快去拿来就是。”当然，我也礼貌地回答：“不用，谢谢您。”后来就和他聊起话来。

　看他大约古稀相仿，我礼貌地说：“师傅，您怎么这年头还干起这事儿？”

　哎！这位大姐，不瞒您说，这确实不算光鲜的活计。但我对它比较有兴趣，肩上扛一条凳子，在城市走街窜巷，时不时吆喝几声“磨剪子嘞——戗菜刀——”，有就磨，没有就休息会，行动很自由，还能赚点小钱贴补家用。再说我年龄偏大，社会用不着了，我不能在家等着挨饿啊，不如趁自己还健旺，找点出路，手中也活泛点。

　嗨！听他振振有辞，再看他那一脸的轻松，那种精神着实令人钦佩。

　说着看着，感觉那段老时光又回到了眼前。

二

　一会，果真有几位小区的居民拿着菜刀前来找师傅磨。这个说：“老师傅，还是前些时您磨的那把刀，用钝了，再磨磨。”那个问：“师傅，磨一把刀多少钱？”

　师傅一一作答：“磨一把菜刀10块钱。”“一把剪子呢？”有人问。师傅说：“一把剪子12块。”“哦，不算便宜，也不算贵。”旁边一人说：“磨吧，磨吧，磨刀不磨人，磨了好用些。”一听这话好贴切，简直说到人心里去了。看似简单的对话，透露出一个人敏捷的思维与表达能力。难怪原来读书的时候，老师总说除了书本知识，我们还要走上社会，向社会学习语言。如今尽管我已是上年纪的人，听起来仍然感觉值得一学。

　说话间，老师傅就磨好了一把刀，那位居民没什么迟疑地付了钱。这应该是一次正常交易，中途没有讨价还价的现象，大概是彼此都满意。

　接着他又磨第二把刀，看着师傅非常熟练的动作，右手拿一个绑着细条布的小木棍，左手拿一把刀，左一下，右一下，正一下，反一下地在刀面上擦水。这也是常见的基本操作，刀不能干磨，干磨就会烧口，给水磨效果更佳。

　师傅磨起刀来很卖力，双手牢牢地把刀摁在条石上用力地磨，磨好了一面，就换一面，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用一把带齿的锯刀，三下两下地把刀口铲一铲，一把明晃晃的刀，就大功告成。磨好后，他得意地对顾主说：“磨好了，拿去吧。”

　“哦，好的。”主人回答道。随即那位居民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从口袋掏出一叠叠在一起的零钱递给师傅。师傅接过钱，右手指蘸点磨刀水，左手拿着钱，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钱，神情灌注地一张一张数起来。数来数去，不知啥原因皱起眉头来。这时他睁开眼睛望着那个人，欲说又止，但又想说的样子。旁边的人也在为他发愣的表情犯愁。这时有人开口说：“师傅，钱多了还是少了？您动作麻利一点，后面还有人等着磨刀呢。”师傅好像被这一句话猛然叫醒似的，急切地说：“算了，算了，就差一块钱，哪里不用一块钱。”他秒速从疑惑中释怀了。“哦！”大家几乎同时叫起来地说：“差钱，您直说，还有什么吞吞吐吐难为情的。”旁边一位中年男士看在眼里，手指着那个人直冲冲地说：“你要讨价还价就明说，何必去占一个老人的小便宜，这是人家劳动的辛苦钱，一块钱又值个啥？”一句话说得那人脸绯红，有些不好意思。后来那人在口袋里七摸八摸，找了一块钱给了师傅。正义主持了公道，维护了劳动者权益。可见世间正义无处不在。

三

　说起磨剪戗刀的老行当，很多人都不会忘记。那个时代，三天两头，会有人扛着一条，一头绑着几块磨刀石的长凳子，在湾子里吆喝着走来走去。记得原来我们湾子里常来一位磨刀师傅，比今天这位要年轻一些。吆喝声浑厚有力，语气短促。只听得：“磨剪子戗菜刀哇！”只要听到这个吆喝声，就有人拿出刀给他磨。

　记得我们家一次请人磨刀，还是母亲在田里干活时，看着磨刀师傅来了，老远地喊我：“林儿，快把刀拿去给师傅磨磨，刀钝了，太不好用了。”我当然听母亲的话，连忙回家把刀拿去给师傅磨。

　等我的刀磨完，大人也收工回来了，这蛮好，工钱由母亲付。

　记得那时磨一把刀是5角钱。那时家里穷，根本没有现成的钱付给人家。只听母亲跟师傅商量，等我把鸡蛋卖了，您下次来，一定付您工钱。那个师傅微笑地点点头，大概是同意了。

　那时候，大一点的鸡蛋卖5分钱一个，中、小鸡蛋只卖3分钱一个。就按中、小鸡蛋算，为了凑足工钱，一家人都舍不得吃，攒足19个鸡蛋去卖，才够5角钱。

　所以我们家里大多数时候，都是父亲三下五除二地在自家沙石上镗几下就勉强用。用不了几天又钝了。来来回回，用得心里犯愁。那次请师傅磨，是破天荒的一次。就那一次磨的刀，好用一些日子。后来父亲开玩笑地说：“一行服一行，隔行如隔山。”这样说来，看似简单的磨剪子戗菜刀，还真是民间的一门技术活哟！

　磨剪子同样是这样，只要师傅来了，湾里的婶婶，嫂嫂们就会拿着剪刀给师傅磨。

　那个年代，有手艺人的家庭，能够赚点活钱，很受人羡慕。所以，社会上流传这样一句“荒年饿不死手艺人”的说法。也是底层人穷则思辨的行为。

　欣慰的是，这项民间手艺在上世纪70年代被搬上了荧屏，就是革命京剧《红灯记》。那时只要哪里放红灯记的电影，哪里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前去观看。一个磨剪子戗菜刀的吆喝声，被众多群众赞美地说：任何事都有精彩的一面，就连这样普通的活，都成了戏曲上的主角。一时间，他像街巷里扬起的一面风帆，顺遂地融入到人们的生活中。

四

　据历史资料记载，磨刀行当起源于隋唐，发展于宋代，印象中，在上世纪70、80年代，这行当发展到鼎盛时期，距今有一千五百多年的历史。《梦梁录》记载：“磨刀由铁匠行当衍生而来，清代以磨铜镜为主，后演变成对铁器的维护。”磨刀这门老手艺，何尝不是一个时代的印记，从曾经农村走乡窜户，到如今走街窜巷，磨刀也从农村走进了城市，也承载着不同时代的变化。它既是一种民间手艺，如今也是一种民间文化。

　记忆中，到本世际初的2003、2004年，市场上出现了大量的不锈钢餐具，菜刀也不例外。当不锈钢菜刀投放市场后，备受广大居民青睐，同时迅速走进千家万户。这种菜刀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生锈，又耐用。仿佛一夜间，就解决了居民家中因为菜刀不好用的困惑。后来还有人夸赞说：“如今社会科技多发达，连生活用品都纳入先进行列了。”

　回想过去年代的菜刀，不光容易生锈，连刀把子都容易断。切菜时，拿着刀片切，那才叫磨人。如果遇到哪家婚宴，办酒席的活，都要事先把菜刀准备好，防止中途闹笑话，影响办酒席。

　比比当今，磨一把菜刀10元不算贵，往日5角钱还要商量，真是贫富两重天。这些老传统技艺一直没走远，尤其是那种纯朴待人，认真做事的精神始终伴随着我们左右。在这国泰民安，盛世年华的当下，更是老手艺人借此发挥余热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