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
网站用户
九条茶对仙游人而言再熟悉不过了。积食胃胀泡一杯九条茶加少许盐，喝下去身体就舒适了。对此神奇疗效的茶叶早有一睹为快的愿望，冬至刚过，正巧有朋友约上林田九条贡茶生产基地游玩，微信联系基地陈元豹董事长，他也刚从晋江回来，机缘巧合立马驱车前往。
从仙游县城跟着导航去赖店镇林田村居然要沿三郊线穿龙华镇经泉州罗溪，在双合村拐入一条村道，又七拐八拐近一个钟头。好在山路全程水泥化，两侧青杉作伴，不时还有野花夹杂其间，打开车窗满满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不但没有颠簸之苦，反而享受到了郊游的乐趣。
终于在道路尽头见到九条贡茶生产车间，正荷锄归来的淳朴的老陈已经热情迎上来。寒暄之后，他把我们引入茶室。
趁主人煮茶之际，我们参观那挂满墙壁的奖牌，制茶大师、茶王等桂冠耀眼闪烁，但我唯独对他的“莆田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称号以及一块于右任题写的黑底黄金字“陈氏贡茶”的匾额刮目相看。
很快茶水冲泡出来，褐黄色的茶汤上荡起些许水汽，陈香醇厚的气息扑鼻而至，浅啜一口，有股淡淡的咸橄榄味，微酸，紧接着口内生津回甘。茶过三巡，老陈带我们来到屋后山坡，几株柑橘枝头挂满沉甸甸的俗称“树梢红”果实，可惜自然熟的橘子在这片没有几个人留守的空壳村却遭遇到无人问津的尴尬。
再走几步跨过枯树干拦的栅栏，有几株龙眼树，树下有四个圆柱形石轳，是过去“土蔗廍”土法制糖的旧物。老陈告诉我们他想把这两对石轳搭成茶盘，闲暇时分邀三五知己把盏话茶，感受田园生活乐趣。后面就是两株1672年的古茶树。南方的天气虽然进入冬季，但是枝叶依然葱绿，只是未到采摘季枝尖还没有冒出嫩芽，这两株老茶树在空寂的山野日久生情虬枝缠绕已成并蒂连理枝。据老陈介绍，这种茶树对生长环境比较苛求，目前硕果仅存的一些茶树只在仙游园庄、赖店和泉州交界的海拔800多米的九楼山上，这块区域常常云雾缭绕，非常适宜茶树生长。
据《仙游县志》记载，赖店岩里寺“九条茶”系北宋时尚安祖师建寺后，采集寺周围山上野茶及双子叶植物纲山毛榉科的乔木树的幼嫩芽叶制成。仙游是神仙游过的地方，这里的特产难免就会沾上仙气，所以九条茶就有了神奇的故事传说。有一天尚安祖师胃肚不适，在院外草坪上喝茶，头顶上几片树叶飘进热乎乎的大茶杯中。他没有留意，照常端起茶杯喝茶，忽觉口内微酸随即回甘，胃肠顿时舒服起来，无意中他发现九条茶的奇特功效。后来附近村民得知此茶能调胃肠，纷纷上寺讨茶，来讨的人多了，寺里只能限量供给每人九片嫩叶，所以称为“九条茶”。慢慢此茶能治病的功效传到慈孝里的蔡襄耳里。彼时的蔡襄尚未出仕，正在家里勤奋学习，出于对神奇功效的好奇他决定一探究竟，亲自跋山涉水前往寺院讨茶喝。果然妙不可言，激发了他对茶叶的爱好和深厚的感情，为他后来撰写《茶录》奠定了基础。若干年后蔡襄前往杭州就职，刚好他的叔父也是蔡京的父亲蔡准正在杭州为官，一日，蔡襄去拜访叔父，正遇年少的蔡京贪吃嚼不烂，肚子既痛又涨，喊爹叫娘的搅得蔡府上下不得安宁。蔡母紧张地在一旁念叨：九鲤湖的九仙公托梦说‘喝九仙茶可好’，可惜老家九鲤湖千里迢迢，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蔡襄见状，赶忙安慰道：“九仙茶就是故乡的九条茶，我刚好带一包过来，婶婶可煮给堂弟喝。”蔡京喝完肚子立马舒畅起来。于是他也开始喜欢上了九条茶。后来蔡京成为宋徽宗身边红人，有一次上朝时获悉皇太后肠胃不适，御医急得束手无策，蔡京就推荐了九条茶给皇太后喝，结果茶到病除，皇太后的身子顿觉清香爽沁。皇上见母后凤体痊愈，开心地要求蔡京每年从老家进贡上等茶叶专供皇家饮用。可惜九条茶“成也蔡京败也蔡京”。因为施耐庵的《水浒传》蔡京臭名远播，其行为自古为正人君子所不齿，九条茶自然也被人唾弃。幸亏到了明朝仙游文贤里又出了个“三朝元老”户部尚书郑纪，他看到家乡黎民百姓生活困苦，穷山恶水没有经济收入，极大向明宪宗推荐，成化年间九条茶再度成为皇室贡茶。
“九条茶的神奇故事就是‘教人学做好人’的故事。”老陈憨厚笑道。改革开放后他飘泊北京，卖蔬菜、炸过油条、安装铝合金门窗、开饭店和超市，半生拼搏积累一定的资金之后毅然返乡。如今的林田村民大多移民晋江，为了使传统的制茶工艺得以传承，他无怨无悔接过家族制茶的棒子，扛起仙游县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协会副会长的重任，全身心投入振兴九条茶产业。
他的九条茶至今仍然保留古法制作，做工非常讲究。偌大的制茶车间，除了一台封膜机是电动的，其余的生产工具全是农耕时代的旧物。这一制作工艺简单概括为采茶必须选每年春季初发的嫩芽，放置簸箕晾干发酵，这道是关键性的技术，多一分即偏酸，少一分则偏涩。接着是揉捻，也是制茶的关键步骤，必须掌握好力度，才能既防止条形被揉碎，又能去除茶涩味。之后架起铁锅用柴火反复炒茶，直到水分充分烘干。这样制作出来的茶叶就具有消积健胃、明目利胆、醒酒明肝等神奇的饮用功效。
这个有趣的人，除了在制茶技艺上守正创新，他还热衷公益事业，参与魏昇文化研究会，积极弘扬抗倭义士魏昇的英雄事迹，是《蔡襄文化丛书》的编委，编撰出版了《蔡襄与〈茶录〉》，出演过乡村振兴微视频……
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当小众茶种的九条茶遇到已近花甲、有趣的陈元豹亲自担纲主角出演的乡村振兴大戏，会不会又碰撞出新的传奇故事，你我不妨拭目以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