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鹤见姜野的头像

鹤见姜野

网站用户

小说
202503/05
分享

从此山水不相逢

1

九月,初秋。

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天刚蒙蒙亮,阳光还未来得及穿透树叶洒向大地。

寂静的街道传来阵阵读书声,不成文的声调让人怎么用力也分不清他们在念些什么。

六点半的早读,搭配睡眼惺忪的同学,待铃声一响桌上定趴倒一片。到第一节课开始,这时天也渐渐亮成银白色,抬眼望去万里无云。有风从窗外吹来,夹杂着早秋的寒意。走廊里静悄悄的,偶尔会经过几个人。

九点十五分,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班上已经有几个男生心不在焉。下课铃如约而至,但老师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那几个男生皱了皱眉头无精打采地看向窗外。突然,教室里的广播发出简短有力的声音,“广播通知,请全体师生到操场上集合。”霎时间,欢呼声一片。我随着人流不紧不慢地走出教室穿过黑白灰的世界,太阳光倒映在玻璃上散发出暖暖的昏黄色,在楼梯间拥挤的人群里,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他。

少年的心动像春风拂过荒原,于是万物上了色还了魂,风里梦里都是属于生命的欣欣向荣。我从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一眼万年不过是见色起意的虚有代名词,可是你知道吗?有些人有些事大抵逃不过命中注定。

就像此刻他抬头与我不经意间对视的那一眼,而后他笑着看向我。原本汹涌的人潮定格在这一瞬,万物自然都归于虚无,那时我只听见自己心脏猛烈震颤的声音。

我是一个普通至极的人,生于乡野偏僻之地。父亲有些重男轻女,六岁生日那天弟弟出生。我拿着棒棒糖静静坐在病房角落里,看着所有人的脸上洋溢着对新生命的欢笑。

我向来胆小内向、自卑敏感,于茫茫人海里最不起眼的那一个。我习惯性将自己蜷缩在巨大的保护壳中小心翼翼地活着。

2

从那天之后,我与他总是不期而遇。

学校大扫除我去倒垃圾,转角碰到他在走廊拖地;中午收齐作业送到老师办公室,他刚从办公室里出来;去图书馆看书,我们都借了岩井俊二的《情书》;我们书包上都挂着哆啦A梦,就连有一次周末去补习班路上碰见他和他的朋友,下一次再去就发现他也来补课......是巧合吗?世界上真有这么多巧合吗?

我们不断地在不同场景里相遇,做着相同或不同的事,唯一不变的是我和他以及他眉眼弯弯笑着看向我的样子。

后来,我总是忍不住回想他的笑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我从学校的表彰墙上知道了他的名字。

可是我的青春足够平静经不起任何波澜,这样的悸动只属于父母眼中罪无可恕的叛逆。

期末考试在即,下课不再有嬉笑打闹声。忙碌的复习和考试终于撕碎在十二月纷纷扬扬的大雪里。我停下笔抬头望向十七岁那年白得耀眼的天空,短暂的停顿过后又继续投入题海。

时间驶入漫长的寒假,我随父母回到老家。新年的钟声渐渐响起,万象更新不变的是过年的压岁钱父母依旧只会塞给弟弟。

老宅背后有一棵很大的槐树,小时候经常一个人躲在树背后哪也不去待上很久。我也渴望父母能像爱弟弟一样爱我,哪怕只有一点点却从未得到过他们的正眼相待。记忆中有次陪弟弟玩,他突然站起来不小心头磕在桌子上,片刻愣怔后他号啕大哭。

父亲是第一个冲过来的,一把从地上将他抱起。我正要开口说话,“啪——”一声清脆的声响,右脸火辣辣地疼......回忆有些模糊不清了,只是镜子里皮肤上的红痕依旧鲜艳欲滴。

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从未拥有过也就无所谓得到或者失去。我向来是他们眼中的乖乖女,只有在不为人知的夜里当我卸下厚重的面具,才短暂得以喘息。

3

寒来暑往,新学期将至。我到学校帮忙搬书,班主任让我把办公室积攒的废纸送给楼下收废品的爷爷。看着老人弯腰佝偻的身影,我忍不住帮忙做些什么。东西都搬完,爷爷临别前笑眯眯地递给我一瓶水,我拗不过只好收下。

三轮车慢慢消失在视线里,再回过神地上多了一堆杂乱无章的白纸。我上前捡起却意外看见了他的名字。

“好久不见,是吗?”

那天我在日记本里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夜深人静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书桌前的台灯旧的掉了些漆,一些微弱的光不合时宜的亮起。就像此刻我拿着他的卷子,手指摩挲着他的字迹,一笔一画刻进了心里。书上说,喜欢一个人的第一反应常常是自卑,因为这光芒太过耀眼。

更何况像我这样的人。

他的卷子被我夹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少年的心事是说不出口的秘密。

又是一年秋。

窗外,梧桐树叶经过时间的洗礼献上了生命的最后一舞。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树还是那棵树。

大课间我去图书馆还书,被老师留下整理图书馆的书籍。新到的书整理好再经过入库编号放到对应的书架上。经过书架最后一排,我抬头找放书的位置脚下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一个踉跄向前扑去,慌忙之中有人拉住了我的手。待身形稳住后,我抬头正要道谢却没想到是他。

两只手还拉在一起,我一阵脸红连忙撤回。少年的眸子清澈明亮,笑靥如花。意识到这是图书馆,我朝他微微鞠躬,小声地说了句,谢谢,转身飞也似的逃了。

“你脸怎么这么红?”老师奇怪地问,“不会发烧了吧”,说着往我额头上摸了摸。

“没,没有......只是有点热。”我捂着脸连忙摆手。

那天,少女绯红的侧脸胜过天底下最浪漫的告白。

4

再次见到他,是在两个周后的星期五。恰逢学校七十周年校庆,我们搬着凳子坐在操场上观看表演。中途朋友要我陪她去教学楼上厕所,却一个转身兴冲冲地挽着我去了教室。“悄悄告诉你,我今天带了拍立得哦!趁这会没人我们来拍照吧!”我本想开口拒绝,见她一脸期待,说出口的话最终变成点了点头。

“你知道吗?大人们总是说青春是一个人最美好的时刻,所以啊我们总要用记录留下点什么。你到走廊那靠着栏杆,对对,放心好啦我给你拍得美美的。”

我靠在栏杆上,走廊那头有个人慢慢从我面前经过,我分神看了一眼。

原来是他。

也不奇怪,那个人总是意想不到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欸!这张照片好有故事感!”朋友拿着刚拍好的照片迫不及待地给我看。拍立得的画面渐渐显现,“你看这个男生正在笑着看向你,你刚好也看着他。像不像故事里的男女主!”

“你胡说什么?”我一把捂住她的嘴。

“哈哈哈你脸红咯!”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教室里。

那张照片和他的卷子一起被夹在日记本里。上面附录了一句话,“那天她站在无限美的黄昏里,她喜欢的男生刚好看向她。”

“你在干什么?”房门被母亲粗暴地推开,我吓得身体一颤。

“没什么,在看书。”我顺手把日记本合上,放进抽屉里。想起来一件事,“妈。”我叫了声,“学校要收打印费了。”

“怎么又要收钱,你一天上学真是事多……”母亲用方言嘀咕了几句,“又要交多少钱?”

“一百二。”我低头看着桌子,母亲不耐烦地转身出去,过了会推门进来,往地上摔了什么东西。“砰——”门发出声响,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我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沉默、沉默、漫长的沉默……我起身捡起地上的钱

5

孟春草木疯长,盛夏蝉鸣不歇。

高二最后一个学期已经渐渐进入备考模式。忙碌紧张的氛围、两点一线的生活,最是桃红柳绿时,世界正在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悄然褪色。

最近母亲到房间里来的次数多了些,冷不丁地推门进来也不说什么然后又扬长而去。大多时候我在写作业或是看书,许是太过投入没太在意母亲这么做的原因。

吃饭时,母亲少见地往我碗里夹了些香菇,我筷子一顿,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你在学校都有哪些朋友?”

“没几个。上次来找我的你都见过了。”

“除此之外呢?”桌上的氛围开始凝固,我闻到一股染发剂的味道,想起母亲前些天去染头回来向父亲展示她檀棕色的卷发。

“……没了。”我看着碗里的饭道。

母亲似是还想问什么,我已经起身去厨房放碗,香菇被我倒在垃圾桶里。

四岁那年我吃香菇浑身起了疹子,只是他们都不记得了,香菇过敏而已。

夜深人静,少年心事像烧开的水般沸腾不止。拉开抽屉拿出日记本,却在本子里发现了一根棕色的头发。

半夜下起了雨,狂风呼号,雨点用力砸向地面。

一夜无话。

立夏那天,朋友告诉我她喜欢的男生向她告白了。

我看着她羞涩甜蜜的样子,心底好像也被甜蜜塞满。说起来自高二文理分课后,我已经很久没有遇见那个人了。

6

今年夏天格外漫长,星期五下午放学前朋友从外面回来进教室塞给我一个东西,她急匆匆地说:“先拿着,家里有事我哥来接我了。”还来不及等我反应她已经跑了,我看着手里粉嫩的信封和玩偶,大概是有人送给她的吧,我没多想只好先回家。

换下身上的校服,扫地、拖地,收拾好家里的卫生,我去洗碗。大约没过多久,母亲突然气冲冲地过来,尖锐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长本事了!”。什么东西摔在了我的脸上,我颤着手拿下来看,是那个被拆开的粉色信封,撕碎的信纸飞得到处都是。

母亲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赔钱货。就知道你心思没放在学习上。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跪下!”我皱着眉头开口解释,“这不是……”

“还不跪下是吧!好,好得很!”母亲一把扯下电饭煲线。

一下、两下……电线打在身上发出闷响。

刺痛的话语不断扎进心脏。

我被强行按在地上跪着。直到空气重新安静下来,我低头看见眼泪掉在了地上。

日记本被翻出来,见不得光的秘密公之于众,卑劣的行径遭受万人唾弃。撕碎的本子、试卷,坏掉的玩偶随着那张照片的残骸跌落在地。

原来心痛到最后内心会平静得像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眼前疯狂的一切。

喜欢一个人有罪吗?

还是说,喜欢即是罪。

7

我从下午跪到第二天晚上,膝盖上布满了可怖的淤青。直到母亲拿着糖酥饼进来,她看了我好一会儿,久到我以为她不会说什么。

最终我听见一声叹息,母亲用粗糙的手摸着我的头。她唤我小名,我见她眼底流露出异样的情绪,像是透过我看什么人。我不懂那是什么,只听她讲起往事。年少时,有知青下乡来村里教书。那时她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率性洒脱。传言那知青模样俊秀、貌比潘安,于是耐不住好奇半夜偷偷翻墙去看那男知青的模样。结果却不小心踩空从墙上翻下来扭伤脚踝,声响自然惊动了屋里的人。

他为她疗伤给她讲外面的天地广阔,她告诉他村里的细碎琐事教他柴米油盐。

日久生情,两人芳心暗许倒也不失一段佳话却终拗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男知青被恶意殴打赶出村子后便再也没回来过,一天、一月、一年、两年......久等不至,她终是听从父母嫁给了同村李家的儿子。而李家遵从约定将自家的幺女许配给兄长。她用自己的姻缘八字,为兄长换了一门好亲事。

婚后不到一年便生下了我,“囡囡,喜欢一个人要承受的东西太多了。”母亲眼里闪着泪光,我忽地明白小时候那些向我投来的晦涩目光以及父亲为何从不抱我。

漫漫时光里的情谊早在日复一日地等待中消磨殆尽。而那个孩子渐渐长大,眉眼越发与故人相像,像是时刻提醒着荒唐的过往。

浮生若梦,兰因絮果。我看着母亲鬓边的白发终是明白了。

8

高三来得比想象中要平静些。

教学楼从南边换到了东边,走廊里不再有嬉笑打闹声、复习资料成堆摞在课桌上,每个人都埋头题海,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墙上的时钟每分每秒不知停歇,窗外流年飞舞停在十二月的圣诞。

这一天刚好是周末,拗不过朋友的生日邀约我收拾好准备出门。公交站台零星有几个人等车,上车一路颠簸到约定地点时间将近中午。

“这里!”朋友向我招手。桌上都是些不大认识的人。我把礼物递给她,“生日快乐!”

饭店里有些冷清。卡座背后有个女生像是在等什么人时不时看向门口。

桌上三三两两有说有笑,我有些无聊地望向窗外。这会已经下起了雪,漫天飞舞白茫茫一片。

“你看那个男生!”一个惊喜的声音道。我转头看过去,身形有一瞬间僵硬。

怎么会是他?

只见那人径直走向卡座的后面,“抱歉,我来迟了。”他笑着对那个女生说。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低沉、有力,一如初见时的样子。

“什么嘛!他是我隔壁班的,劝你不要打歪主意哦!人家有女朋友的。”桌上有人打趣道。

我的心脏猛漏了半拍,浑身血液冰凉。直到朋友推了推我,我才醒过神来。

“怎么啦?叫你几遍都没反应。”

“没事.......在发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苍白的说。

结束时天已经黑了,我在公交站台等车。他和那个女生也朝这边走来,我顿时紧张得手脚无处安放。好在公交车到了,我连忙上车祈祷着车快点开走。

引擎开始发出轰鸣声,他们没赶上。我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街边有家唱片店在放歌,耳边响起《水星记》,“咫尺远近,触不可及。”晚风吹得人有些醉了,我渐渐睡过去。是一个奶奶叫醒我的,车上已经没几个人了,“小姑娘,再开几站就到终点了别坐过啦。”

下车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巷子里昏黄的路灯忽闪忽闪,迎面风打在脸上先是冷久及麻木了。回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一切都是错觉吗?

路灯扑闪了几下后,灭了。

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9

那天回家后做了一个梦,梦见少年眉眼弯弯散作点点星光,我用力伸手却怎么也抓不住。

夜深忽梦少年事。

数学课上讲,同一平面内,两条直线的位置关系有相交和平行两种。如果两条直线有且只有一个公共点时,称这两条直线相交。

可课上没讲的是当两条直线相交后会沿着各自的轨迹渐行渐远。

缘起缘灭、缘聚缘散,原来都彼此苛求不得。

你是我安稳岁月里的节外生枝。

后来,我很少再听到关于他的消息。我不再写日记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事像是那年十二月的雪消散在风里。

高考结束后,我去了最远的地方上大学。路途遥远,一年四季很少回家。我开始打工兼职,忙碌的生活没空停下来想些其他的事。

数载寒冬,弹指倏忽。

毕业工作之后的第四年,父亲意外去世。辗转几趟车回家,母亲捂脸着跪在灵前痛哭。

我看着父亲黑白褪色的照片,恍如隔世。等料理完后事我开车送弟弟去学校,一路无话。

到学校门口,我看着弟弟走远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恍惚。

笑靥如花的少年逆着光向我一步步走来,一阵风穿透我的身体,少年消失不见了。我的世界开始回温,荒骨附色,静水奔腾,花草皆尽新生,万物上了色,还了魂,排山倒海般向我涌来。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释怀地笑出声。

那一年有歌手横空出世在舞台的中央唱道,“我终将青春还给了他,连同指尖弹出的盛夏。”

那一日阳光正好,楼梯间拥挤的人潮里我看着他亦抬头看向我,少年依旧眉眼弯弯,不过我看见的却是我自己眼里闪烁的光。

10番外

沈亦然十七岁那年遇见了一个女生。

那是初秋,乍暖还寒、草木斑驳。只是因为人群中不经意间抬头对视,银河跌进了夜幕从此星河璀璨,一眼万年。

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他频繁与她在不同场景相遇,因缘际会道不清因果。

教学楼、办公室、大课间、补习班……

他不会掩藏自己的心思。她是一见,就会不由自主对她笑的人。

直到图书馆那次,他恰巧撞见她要被绊倒情急之下抓住了她的手。手上冰凉的触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上挠了一下。原来,她的手竟是这样的冰凉。

少女绯红的侧脸,慌忙落跑的身影在很长一段时间挥之不去。

她真可爱,沈亦然心里想。

但,凡事都有但是。

自那之后,每每看见她,还不及走近她身边,她便落荒而逃。次次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见了自己要逃。是那些溢出的欢喜让她困扰了吗?

还是,她根本不喜欢自己呢?

沈亦然摇了摇头,自己乱想什么。高中的课程渐渐紧张起来,堆积的试卷、两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时间井然有序的列车中根本没空去想这些。只是偶尔抬头看向窗外会期待看到一个人的身影。

朋友劝他不要陷得太深,当务之急是一年之后的高考。若实在放心不下,不如当面问个清楚也好过东想西想。

他去精品店买了一个可爱的玩偶,夜深人静一个人在桌子上写写画画。纸揉了又揉,信写了又写,最终装进了粉色的信封里。

年少的心事是说不出口的秘密。

那天下午他兜兜转转正巧有个女生要回教室,他便拜托女生送给她。接下来便是忐忑的等待,一天、两天......最初的满怀希冀等来的却是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他叹了口气想,或许人家真的对自己没意思吧。

那便......不再打扰了。

感谢你的无动于衷让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高三的那年圣诞,许久不见的表姐请他出去吃饭,路上堵车耽误许久,却意外在饭店看见她。

他自诩心如止水于是假装目不斜视径直路过,却在看到她离开时,按捺不住心里的悸动,拉着表姐往外走。

但是人已经上了公交车。

他自嘲地笑了笑,十二月的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就像那年她的手一样冰凉。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

他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往后人生中某一天的仲夏夜,他开车和朋友去沙滩烧烤。朋友说起最近的见闻轶事,“心理学上讲,有种人格喜欢一个人的第一反应是逃避。他们用拒绝爱的方式来表达爱,他们极度自卑,从来不相信有人会来爱他们。所以他们更需要坚定地选择和明目张胆地偏爱。”

沈亦然手一顿,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

今夜华筵终散场,午夜梦回时分,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少女绯红着脸落荒而逃的身影四面八方向他涌来。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而时间会抚平一切。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