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货

处暑才过去没几天，屋外已明显感觉到了秋的凉爽。朝阳温存妩媚，晨风也更让人舒心和惬意。

迎着舒爽的晨风，我和妻漫步来到了我们的小店。开了店门，填补货架上空缺的商品，清扫地面上的灰尘……

我们俩新一天的工作和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我本是个无业的自由人，妻无怨无悔的追随着我。二十几年前，我俩合力开了这个小店，自此，经营这个小店成了我俩每天必须的工作。我俩以小店的营收过活，小店内的一切都充盈着我俩每一天的生活，自然，小店内留下了我俩无数辛劳的汗水，当然，小店里时不时也会传出我俩开心的欢笑声。

一切忙毕，我拿小凳子在店门口坐下，享受习习的晨风，复读微信里暖心的聊天记录，等待着今日走进我店门的第一个顾客。

电话铃响了，这次不是骚扰，竟然是我的一位老客户，电话是催我给他工地送货的，而且催要的急切。

每天，第一个客人的到来，总是让我俩无比开心的事，我俩不在乎他买东西的多少，他的到来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个好的兆头。而刚才电话里的预约，更是让我俩倍感欣喜的，电话里预约的是个大件的货物，价值也是过了千的，虽然需要送货上门，但我俩内心的喜悦还是无以言表的。

这个顾客是我电话里的常客，每次电话过来必有所求，几乎每次我都必须开车过去。客户电话里约货，说明了客户对我们的信任，为了满足客户的所求，我收了手机，忙碌起来。

今天要送的货，是一个大桶的油品，有四百斤左右的重量，装车没有机械，全凭人力。早些年，店里雇有伙计，搬运这种大件的货物是从不放在心上的，我和伙计便可为之。但随着市场的低迷，小店内也是逐日的冷清，店里的伙计也在几年前就不再有了，但生意还得做，每遇到这种大件的货物，亲力亲为也成了必须的事，当然，单凭我一人也是无能为力的，无奈，妻便成了我唯一的帮手。

妻是个贤惠且能理家的漂亮女人，半生陪我，不离不弃，这不是我有多少才华，更不是梦中的富贵，或许是她着了魔，也或许是上苍对我这个凡人最珍贵的恩赐吧。当然，要说能让我信服的，恐怕也应该是缘分了。

每次见她帮我干活，我总于心不忍，可怜她单薄的身子，可怜了她那双娇嫩可人的小手了。而她总不听劝，总要与我分担一些体力。但每次遇到这种大件的货物，我且吞了声，甚至于唤她来帮我的忙，妻总是比我还要卖力，这或许就是患难夫妻的情感所在吧。

每次开车送货，我总能听见妻的嘱托，要我路上小心。每次听到她的嘱托，心里的感觉总是暖暖的，我总会回眸对她开心一笑，然后，带着甜蜜，开车路上。

今天依然。货物装上车后，我便开车离开了小店，离开时的心情如往日愉悦。

但今日的心情又小有些急切。货物必须中午前送到，时间是有限的。而城内的车流多如潮涌，红灯前的等待更是让我心急如焚，急不可耐。然我不能越了规矩，我也只能跟随着前车，缓缓的前行了。

几个红灯过后，我的小货车来到了里沟口。这儿已是城郊，平日里，这儿的行人和车流总是稀疏的，而今日的眼前却更见冷清了。路边人行道上零星的几个行人，宽阔的马路上除了我的小货车，不见有别的车辆。我开始庆幸这路的空旷，在这开阔的路上，我总算可以自由驰骋了。

我的随性没过两分钟，便在里沟桥头驻了车。我望见桥头不知何时立了一个铁牌，上面警示着：前方施工，请绕行。我瞬间崩溃，才知路上空旷的原因，一时间，返回不是，欲前不能。正踌躇，见一轿车从前方驶来，我心中又开始幻想，或许这路还通畅，我的小货车还可以通行吧。带着侥幸，我又一次驱动我的小货车，向前面的大山里驶去。

路上，偶尔见到了几辆逆行于我的车辆，我知，前面的路一定是通畅无疑的。但心底里还是忐忑，于是，我默默的祈祷，愿上苍能给我一次幸运，保我一路平安顺畅。

忽见前方盘山公路上一辆公交客车开了过来，顷刻，我心豁然，我心欣然。公交车的出现，说明山上的路还畅通着，于是，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我加大油门，沿着盘山的公路向山顶的方向驶去。

虽然，我已不再惦记那铁牌上的忠告，但也无心这一路上的风景，两手紧握着方向盘，两眼一刻不停的注视着前方蜿蜒迂回的山路。

很快，我望见了于沟站，同时，我也望见了公路两边不知何时立起的两扇大铁门，我这才恍然，才知里沟桥头铁牌上的警告不只是谎言了。还好，那两扇大铁门敞开着，我胸口的压抑也瞬间烟消云散。我暗自庆幸，庆幸这路的通畅，庆幸自己选择的正确。

到了于沟，便到了山的顶部。虽说是在山顶上，但这儿不见有半点的陡峭，也不见了裸露的山岩，地面开始趋于平坦，天更高远，地更辽阔，仿佛人间又一层世界，又见了村舍人家，又见了碧野平川，又见了隽秀朦胧且绵延起伏的远山。

前面的路上没见有任何施工的迹象，我的小货车平稳的前行着。

远远的，我望见了那座记忆中的石拱桥了。记忆中，过了卢家沟桥不远，就该离开这宽阔的公路，转走村道了。于是，我打起了精神，专注着我前方的路。

记的有一次，应该是思想走了神，明明就在身边不远处的路口，却不小心错过了，以至于多走了好多冤枉的路。这大概就是我对这桥敏感的原因吧。但车到桥头我才发现，这桥是阴坡桥，不是我心中的卢家沟桥。我这才知道，路还很长，我还有好多的路要走。

这条路上有两座石拱桥，也就是阴坡桥和卢家沟桥，这两座桥大小相近，方位以及周围的环境也及其相似，若不仔细观察，是很容易混淆的。这应该就是那次我走错路的一个原因吧。

两座石拱桥相距并不算太远，也就几公里的路，几分钟的时间，卢家沟桥便出现在眼前了。我不敢大意，过了桥便开始寻找通往工地的那个岔路口。

那个路口我远远的就望见了，路口早已被往来的工程车辆碾压的白亮，路口处还新立了一块醒目的指示标牌。在这个岔路口，我的车转走了狭窄的村道。

村村通的路面并不坏，满铺的水泥路面还算平整，只是路面出奇的狭窄，仅够我小货车的勉强通过。忐忑的心重新跳动起来，我目望前方，真心害怕前方会有顶头车的突然出现。于是，我不停的鸣响喇叭，以警示着前方可能到来的车辆，避免见面后的尴尬和麻烦。好在村村通的路并不算太远，我也一路顺畅，我的小货车平安到达了我的目的地。

工地的老板是个厚道的外乡人，少年英俊，聪颖果敢。每次给他送货，心中也总是坦然，从不担心货款的扯皮和拖延，只要货物送到，老板都会表现出诚意，他也会准时把货款转入我的微信里。当然，这也是我们店里的规矩，货物绝对保证质量，服务也会守时守信，但欠账的生意是免谈的，说实在话，真的厌倦了那些讨账的日子。

货物和票据与工地的负责人交接后，我便开车原路返回了。

村村通的路依然狭窄，路边满是过了人头的玉米地，密密麻麻的，望不见个尽头，落入眼睑的也尽是满眼的绿了。我悠然的开着我的小货车，在这满眼的绿色中穿行。我这才发现，这路两边的绿色竟然如此的美好，绿的养眼，绿的深邃，绿的让我陶醉。

转弯处，忽见前方有羊群在路上缓慢通过，雪一样的白色占满了整个路面，任我怎样鸣笛，羊群依然置若罔闻，悠闲的在这狭窄的路上踱着。我自然是无奈的，我停了车，等待那不讲理的羊群走远。这或许是天意，也或许是这浓浓的绿色对我的有意挽留吧。我把头探出车窗外，仔细欣赏着眼前这诱人的绿色，聆听这片绿色随风的吟唱，品这片绿色里丰收的味道。

前面的路恢复了空旷，白色的羊群消失不见了。我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这绿色里的清新空气，然后启动我的小货车，在这片绿色的缝隙里，畅快的向前方驶去。

很快，我的小货车过了那个岔路口，回到了开阔的公路上。我发现，公路的两边也尽是绿色，不同的是，这儿的绿色更有层次，绿的高远，绿的更加辽阔。近看，如层层碧波，远望，又仿佛碧海茫茫了。

公路边上是枝叶繁茂的树，茂密的树冠阻挡着中天的骄阳，这也使树荫下变的异常的凉爽。和风不停的透过车窗飘洒进来，吹拂着我的脸颊，吹拂着我黝黑的臂膀，吹走了车内的温热，吹的我每一寸肌肤都感觉到了温存和舒适。仿佛喝了蜜，心里满是得意的滋味，又仿佛喝了蜜酒，甜丝丝，醉蒙蒙，仿佛又重回了春风得意的春天去了。

树上的秋蝉开始鸣唱，时而独音，时而齐鸣，时而在我耳边，时而又飘向了我身后的远方。

听着蝉音，带着醉意，我徜徉在大自然美妙的旋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