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在这里

林皖红  

一

中华在缘来酒店的门前停了下来，这时阳光正强烈，照亮了缘来酒店的牌匾，使其熠熠生辉，中华的心为之一动，缘来，多么有寓意的文字，此刻折射出了中华内心的隐秘，他擦拭了一下因行走而冒出细汗的额头，背着他的旅行包走了进去。

临近中午，酒店里的生意很火爆，大厅里的卡座上已经坐满了人，中华没能找到位子，不免有些失望。

一个漂亮的服务员妹子来到他身旁，操着好听的叶集话问他，先生是外地来的吧，要吃饭吗，跟我来。

叶集话属于中原官话，这熟悉的乡音使中华有了亲切感，他跟在她的身后来到一张已经有了两个姑娘的桌前。

服务员妹子对她们说，两位姐姐，这位先生是从外地来的，现在也没有空桌子了，能和你们拼个座吗？

两个姑娘说，行，坐这里吧。

她们挪出了一个位子，叶集人就是热情啊，中华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中华点了一个干风羊肉锅子，服务员妹子对他说，先生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给你来个小份的吧。

酒店的服务就是周到，难怪顾客盈门。

中华听叶子说过，叶集羊肉肉质鲜嫩，低脂肪，低胆固醇，营养丰富，具有暖中补气、滋养、御寒、生机、健力的功效。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叶集羊肉，当时他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叶子，想知道她是不是夸大其词。叶子也不解释，淡淡一笑，什么时候你到叶集品尝一下叶集羊肉就知道了。

现在他来了，叶子又在哪里呢？

他和叶子是在一家企业打工时认识的，那时他是营销部的主管，他和叶子偶然相遇了，认识了，从第一面起，中华就被这个皖西姑娘的美丽、大方、豪爽吸引了，后来叶子辞职回乡创业了，已经爱上叶子的中华心一下子就空了。

这就有了他的叶集之行。

中华想找到叶子，也想尝尝叶子津津乐道的叶集羊肉。

他点干风羊肉完全是因为这道菜太有名了，同桌的两个姑娘点的是这一道菜，周围的食客点的也是这道菜，点过这道叶集的招牌菜后中华有些后悔，在他的想象中，所谓干风那就是在不见阳光的阴凉处被风吹干了的，这样的羊肉又硬又不容易入味，口感一定不会太好。

干风羊肉锅子端上来了，热腾腾的香气四溢，中华抽了抽鼻子，鼻腔里萦绕着羊肉香气直入心脾，他馋涎欲滴，迫不及待地夹起干风羊肉送入口中，羊肉嚼劲十足却又不柴，鲜香中透出浓郁的辣味，果然风味独特。

中华吃的满头是汗，浑身热腾腾的，这干风羊肉果然名不虚传，要是能找到叶子就好了，一定向她讨教干风羊肉的做法。

二

姐，有人打听你呢。服务员妹子对一个背对着中华的女子说，中华觉得这个女子的背影好熟悉，他是第一次来叶集，这里怎么会有他熟悉的人呢，莫非是让他牵肠挂肚的叶子？如是，这也太巧了。

那个人在哪？女子问。

是她，中华从声音已经听出了这个女子正是他要找的叶子，天下竟有这样巧的事。

他激动地喊了一声叶子。

女子回过头来，果然是叶子。

两个人的脸上分明都是惊喜的表情，叶子走出了吧台，中华也快速的迎上去，他们并没有相拥，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保持着一定的矜持，他们几乎同时说出了是你？

我真的找到你了。中华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是啊，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你怎么来了？叶子也是一肚子的话要问。

问题太多，不知该先回答哪一个，这是一个奇怪的相对无语，只有眼神交流的时刻。

叶子笑笑，走，我先安排你住下。

一家不大的宾馆，没有奢华，但洁净，各样设施均齐全，服务态度又好，中华很满意。

叶子问中华，我现在是喊你主管还是喊你副总？

中华一本正经地说，喊副总，提前祝贺我讨个好彩头。

叶子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副总。

中华叫了起来，你还真喊啊。

中华提出了他的疑问，你怎么对我的情况这么清楚，你还知道一些什么？

叶子心里说，傻瓜，这说明人家心里放不下你。但说出来的话却是酸溜溜的，我还知道你相过两次亲……

中华打断叶子的话，急急地说，那是被父母逼的，为了避免还有下次，我特地来叶集想了却父母的心愿。

这话也太直白了，叶子的脸红了。

你先休息一下吧，晚上我给你接风。叶子说完，逃也似地离开了宾馆。

晚上依然被安排在卡座，叶子的理由很简单，包厢里会因为人少不热闹，还是卡座好。中华却有些不以为然，心说包厢人少可以说说悄悄话啊。

已有人在等着他们。

叶子介绍，这是羊。

中华好不容易才忍住笑，还有叫这个名字的？他礼貌地伸出手，我叫中华。

羊说，酒楼事多，叶子晚上不能陪你，就由我代表了，我们人少就不讲究排场了，我就要了一个红烧羊肉锅子，等下陪你多喝几杯。

羊是什么人，能代表叶子？中华的心里便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中华心里不痛快，但他还是很绅士地和羊谈起叶集的建设发展，谈起了叶集的羊肉。

羊说，我们是回民，当年我们的祖先经过这里的时候看上了清冽甘甜的史河水和湾边肥美茂盛的青草，又得到了汉民兄弟的帮助，我们的祖先便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叶集羊肉味美得益于叶集的水土，肥瘦适中、绵软细嫩的湾羊肉经过从大别山流下来的史河水的烹制就更加鲜嫩可口。

羊侃侃而谈。

中华说，幸亏有了回民兄弟叶集才有了这么好的美食。

两人相视而笑。

红烧羊肉上来了，锅子的旁边放了几碟子粉丝之类的烫菜。

羊给中华斟上酒，酒香从杯中溢了出来，和羊肉的香气融合在一起，还未入口，中华的魂魄就被羊肉和酒勾走了。

这是叶集自产的小窖，名气虽比不上那些大牌，但入口绵香，不上头，品质上绝不比那些大牌逊色。羊介绍完酒，又殷勤地劝菜。

中华夹起一块羊肉，灯光下羊肉色泽酱红油亮，放入口中不腻不膻,外酥里嫩,有些偏辣，咀嚼之下，香味立即溢满了口中，叶集羊肉果然名不虚传。

三

晚歺结束的时候叶子来敬了中华一杯酒，她一脸的疲惫，一脸的歉意，她说，我去安排一下，送你回宾馆。

中华拒绝了叶子，也拒绝了羊，他要一个人走走。

带着醉意，带着忧伤，一个人的时候，他不需掩自己的心痛和失落，叶子有了羊，他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理由了，中华决定明天就回去。

第二天早晨中华在收拾行李时，叶子来了，她有些惊诧，你要走？

一夜的思索让中华平静了下来，他说，对不起，打搅了你的生活。

叶子不明白中华在说什么。中华又说，羊这个人不错，以后好好待他。

叶子明白了，她笑弯了腰，羊昨晚对我说中华这个人不错。

笑够了，叶子说羊是我哥。

这回轮到中华惊诧了，然后又转为惊喜，他将旅行包里的东西又一件件拿出来。

你不走了？叶子问。

中华说不走了，叶集的羊肉我还没有吃够。

叶子等待着中华说下去。

中华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吗？

叶子飞红了脸，她点点头。

这么说，你愿意嫁给我了。中华兴奋地问。

叶子没有说话，这次也没有点头。

中华问，这是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是回我是汉？现在回汉通婚的多了去了，应该不存在障碍，我保证会尊重你的民族习惯。

叶子还是不说话。

中华说，我明白了，你是不愿意离开家乡，要是我，我也不愿意离开这么好的地方，放心吧，我会辞去现在的工作到叶集落户。

叶子说，这不行，我不能影响你的前途。

中华傲然地说，你错了，叶集会是我实现梦想的地方，叶集的羊肉这么好，就应该有人推广它，让叶集羊肉走向中国，走向世界。

叶子的眼睛亮了。

这么说，你同意嫁给我了？中华问。

叶子红着脸说，这要看你的表现。

中华心花怒放，这次来叶集算是不虚此行。

叶子说，我们吃羊杂烩去。

中华表示反对，早饭应该吃的清淡些，何况动物的内脏胆固醇高还是少吃一点为好。

叶子又笑的弯下了腰，我说的羊杂烩不是你理解的那样。是在纯羊肉的高汤中放入拆骨碎肉煮沸后，再烩入粉丝、蛋皮丝、豆干丝、豆芽，装碗时再浇上辣椒香油，连汤带水的一大碗，再配上锅烧馍……

中华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我们去吃羊杂烩去。

阳光正将叶集唤醒，一栋栋楼房被朝阳染成橙色，一路上，叶子不停地介绍着羊肉的各种各样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