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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小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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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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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旷野相依

田间物语

我把自己当作是旷野的故人,独自走进那一片天地,也许是雨声渐歇和太阳缓缓升起。列车在两旁的崇山峻岭间疾行,在树木葱郁的筑城缓缓地停下。

在一段还算是明确的时间里,我具象化地领悟着这个世界。遥远而生机勃勃的稻田、村落,清晨的时光,以及高坡的山坡。这一切,使我百感丛生,眼前的林城显得亲切、无限。

我心想,一个人可以从南到北,也可以从北到南,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但不能成为一块土地,小蜻蜓,山川和流水。那一座城呢?

南方山地常见的红壤,沾染在我播种的芥兰上,雨水从中间剥离出砂砾,我仍喜欢在我的那半亩地上劳作。泥土孕育着万物,却藏不住这一根言不由衷的芥兰。蚜虫是它的宿命,肥胖是它的骄傲。它的青色几乎是一种炫耀,是一次次我对耕作的渴求。

我听见我锄地的声音,晃悠悠地穿过岁月。土地里瞬息万变的举动蠕动着从土粒传到土粒,在泥土里我所有晃悠悠地穿过,仅是我自身的深邃。

贵阳的巷弄狭窄,阳光时有短缺,但雨水充足空气新鲜。在田地里,我不必追赶时间。每一天,清晨有清晨的露珠,傍晚有傍晚的虫鸣。我只管,悠哉悠哉,晃荡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在田间漫无目的地踱步。

我从不干预万物的生长轨迹,只管依时序、有条不紊的把田间变成果实的乐园。没有哪种瓜果,比蓝莓更慷慨。一颗颗蓝色的果子,悬挂枝头,自由而明亮,饱满且富有诗意。

江山远远,暮云长长。乍暖的风,吹散了我一日的疲劳。天边的晚霞,并不浓烈。我一衫薄衣,穿过田埂,恰如其分的好。

埂上无诗书,我与旷野两荒芜。万物自有节奏,我诚然接受并热爱着我如旷野般的荒芜。明天有明天的雾色,明天有明天的雨水,明天还有明天的生机勃勃。旷野啊,你是我的故人!田地是你荒芜之外的绿意和精神补给!

我一个人坐在田陇上,倚靠着古老而神秘的农耕文明。我很少无聊或者孤独,或许是我接受了这种自然的状态。

农闲的时候,我也会离开地头,去看看百花湖的野百合。夏天还是夏天,野百合还是野百合,它们同样使我平静、澄澈,一尘不染。

我爱旷野、田地、野百合……我也要去爱我并不拥有的东西。

大雨洒落在我们各自的田地,我歌唱了这百合味的雨滴,歌唱了我们遥远的旷野……

 

青山处处同

世界越来越美好,我独自一人,却很自在。我行走在旷野中,别无所求,我只想被炙热的阳光晒透。我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做为标记。这是一件顶级浪漫的事,一场与旷野靠近的旅行。

旷野上的阳光真暖和,我好想抱一抱自己。阳光明媚,我也是。过朴素的人生,这是我和旷野的约定,在绵绵细雨淋湿一座座青山之前,我们就约定好了其实朴素最美。朴素的田垄、朴素的野草、朴素的山花和朴素的羊群……它们都是我朴素人生的每一帧。

除了阳光,我很喜欢下雨天,尤其是这样持续了好多日的夏雨。贵阳的雨,最是柔软。它下在旷野,也下在闹市。我坐在喷水池的小店里听着雨,不自觉地便写下了这些文字。

一个人在城里待久了,渐渐习惯了朦胧的事物,不间断的喧嚣和不可推却的寒暄。似乎这一切,顺其自然又理所当然!但我常常会在强烈的渴望中想起那荒芜的旷野,我向往那些能给我带来平静和清晰感的事物。即使迟一点点,迟钝一点点,也没有关系。这些都是我对现实生活的呈堂供词,不会掺和半点虚假。

旷野的周遭是清冷,是暗雨肆意投下的斑驳陆离。在里,热烈的、纯粹的、无畏的、孤寂的都是大自然的性格。我甘愿囿于此。我常在幽暗的长夜里窃取旷野的清冷,风一直在吹,它穿过雨滴、树影、山坡、草堆,只有我与它相依。

我最喜欢旷野上的一处处青山,如同喜欢一个个不完整的我。黔灵山南岳山、乌蒙山、梵净山、雷公山、佛顶山、万峰林……我喜欢这莽莽苍苍的群山,它们就像父亲的怀抱一样,包容和接纳不同的我。

凌晨三点半,清风逐人。穿过旷野的风,紫色的桔梗花在山冈上绽放,那紫色的高度本身就是自由。我仰平脖颈,延伸着草的馥郁。高大的皂荚树上,一只金黄的小甲虫飞过,我看着它飞远了;一只孤鸟飞上寂静的天空,啾的一声点亮旷野的星光。

世间万物原不与人商略,只是来去。电闪雷鸣和情不知所起也是这样。自由?生命?虚无?略微愚钝的我,迈着沟壑的步伐,爬过一座又一座山。

我不再与风僵持,我放慢了行走的步子,欣赏着这灼灼燃烧的黑夜。长空的月光明亮,我心里的风凛冽,触及我的荒野。

在旷野上,第一枝山茶花落下,青山隐隐。这是生动的旷野,世人无需理解它,诗人也无需赞美它。这仅仅是一个朴素的梦,它可以在北方、亦可在南方,不管在哪里,它都明晃晃的让人心生期待。

这世界太吵。在山里,闹市遁去,世界又回归于宁静。

 

桐花雨落

当风绕过我的身旁,山刚从雾霭中醒来,青山还是那座青山,草木无声,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

暮色漫过旷野的须臾,云影已掠过八千里山河。山风清冽,山雨微凉。一年蓬在山下零零星星地开了,原本平淡无奇的旷野,便开始诗意起来。我很喜欢它素淡静美的样子,它称得上别致清雅。它是旷野里最容易邂逅到的一种野花,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我独自坐在桐花树下,树影斑驳了我午时的梦。植物给人的力量,不止它本身生长的模样,还包括它的意象。它如萤火虫的微光,虽不耀眼,却足够让我变得平静。

仲夏的天地间,万物忙碌。雨忙着落下,稻田青青,栀子初绽。在布谷声声中,池塘走向荷叶田田。山谷里尽是深深浅浅的幽香,空气里弥散着野百合的洪流。我喜欢这一切天然偶成的景象。

人总要静下来,整理自己的生活,过一段宁静而又自省的日子,心安定下来,才能尝出人间清欢,成为一个轻柔低缓的人。

闭上眼,听一首旧时的曲子,整个世界和我都进入到了冥想。那白白的桐花,满树的桐花,一朵朵,一簇簇,白白净净,像云,又像风。它们开在老屋子的门前、田埂上、山谷里,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恰似一片朦胧的海,沉醉在如此般的花海中,我便是其中的一朵,无所谓时光流逝,无所谓案牍浮尘,也无所谓得与失……

外面的世界好大,功名利禄是别人的选择,我只管在方寸之间气定神闲,在茶汤里留一缕幽香。风烟俱静,我的心里自成一方辽阔,这是我们东方文化特有的含蓄温情。喜欢,不是一种物质性的存在,它是精神的恒途。

我一个人在树下坐了很久很久,从傍晚到傍晚,地上的落花,渐渐地枯萎了。我经过了光阴,经过了山水,经过了乡村和城市,同样我也经过了一树一树的桐花。我经过的一切以及由之引生的思绪和人间理想,都汇成了我那漫漫征途中的荣光。有些人与我擦肩而过,有些人与我短暂挥别,而有些人便永远驻进我的心里,那被我一生铭记的,使我坚定地成为我。

桐花既然要凋谢了,那么就让我在这里多坐一会,顺便看看峭壁上的流岚雾霭。

然后,轻轻地唱一首老歌给旷野听。

 

栾树花开的秋天

北京西路旁的栾树开花了,花香在潮湿的月亮下肆意地流动,一抬头,月光温柔地盛满了我的眼睛,一刹那,所有的森林都涌入了贵阳的深秋。

国庆过后,阳光变得稀薄,照在身上也不再灼热。空气中浮动着微凉的甜意,是桂花的香,混着一点细雨的湿润。藕荷色的天空,云朵飘飘,金源街总给人以沉稳和安详的讯息。

我回到家,蜷在软软的沙发上,身上搭着一件母亲编织的旧毛毯,轻轻地沉下眼皮。从半开的窗户旁,飞进来一只全身透明的小蜻蜓,我假装没有看见,没有听见,也没有触碰到它孱弱的身体。我完全沉浸在这种昏昏欲睡的松弛感里,我能感受到体温一点点蔓延至毛毯的方寸天地,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触感和半梦半醒的状态。

窗外落了一场桂花雨,我起身倚靠在沙发的斜角处,翻开一本旧相册。此刻,我无须和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与事周旋或纠缠,我只在自己的旷野勤恳,迎接无数次的春和景明。

我们总会期待在别人的心中占据重要的位置,在他的故事里有属于自己的篇章。但他不是笼中鸟,你也不是池中鱼。终其一生,我们每个人都在叙述着自己独一无二的故事。那么,请大大方方地允许你在乎的人,有一段和你无关的生活吧!

栾树花开,红色与黄色交织,缀满枝头,每一朵花都毫无保留地泼洒着明艳。栾树的绚烂属于贵阳的秋天,也属于被我们遗忘的那个秋天。

 秋风仄仄,栾树摇啊摇,摇向远方,花瓣飘啊飘,飘过旷野的眼眸。那只全身透明的小蜻蜓带着栾树的一盏盏明灯,飞过千山万水,飞向久别重逢!

 

白天走进了世界

贵阳的雨,就像兴义的万峰林,翻越一山过后,还有一座座,走过半生,仍连绵起伏。

今天是十一月三日,时光如此清澈,像一条流淌的河流。冬日的空白盛放着新鲜的雨珠,在漫不经心的黄昏里划过我的指尖,略微冰凉,“一期一会”就这样被具象化。

没由来的想走进大雨里,走进阒无人迹的旷野。

雨落,万物幽远。那倔强的草,清冷的石头,不规则的小水潭,比竖琴的歌声更加辽阔。

我想,美感是个人主义,是一种个人哲学写意般的灵觉。在时空面前,美是一种飞跃和打破的全新体验。与生命之间,美又是一种深邃与清寂之中的无尽藏。

尽管天气逐渐转凉,仍然有温暖的事发生。

我一个人在书店待着,就完全没有烦恼。离开嘈杂的人群,无需和他人周旋,不必费力地走向任何人,只需顺着自己的心意随便做点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就足以感知到一种深刻的平静和豁达,我也总能在这种平静中慢慢理解他人,读懂世界。对我来说,独处本身就是一件趣事。

物质满足的是“谋生”,而审美滋养的才是“生活”。活得明白的人,都有自己的精神家园,他们无需外界的的认可,这份源于审美的笃定,正是最高级的自信与最彻底的自由。

审美不是少数人的特权,而是每个人都能培养的生活能力。学会审美,是对自己最深情的善待。

一千只蝴蝶的影子,落在森林的墙壁上,斑驳了岁月的模样;一大群微风的孩子,渡过河流的险滩,奔赴于世界的尽头。

原野默默,一只云雀飞向远方,白天走进了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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