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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里右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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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5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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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诗歌的记忆

诗歌,应该算是中国人的一种集体记忆,咿呀学语时的诗词启蒙,语文课堂上的诗词背诵,影视剧情中的诗意台词,一场细雨,一壶浊酒,一朵桃花,一次偶遇,一次远行,一种相思……常常成为中国诗词里的别致表达,而一首首诗词也常常成为中国人脱口而出的人文涵养。中国,可谓诗的国度,诗礼传家,化民成俗,育才济世。

特别喜欢在陆家嘴看黄浦江,它和家乡的那条河挺像,弯弯曲曲,丰水季节浪花飞溅,在岁月的洪流中徘徊,在时光的唠叨中蜿蜒,陆家嘴,比李家湾,弯大,浪急。也喜欢去外滩看黄浦江,江两边的高楼大厦,就像家乡的群山,一山比一山高,转身眺望,浦东的天际线,摩天大楼高耸入云,诉说着时代的传奇。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以出生地而言,我身上有着深深的黄冈烙印,那是我的家乡。以求学地而言,我忘不了武汉这座英雄城市和上海这座国际大都市所赋予我的标签,以工作地而言,赶上了浦东开发开放的好时代,浦东早已成为我的第二故乡。上海的开放,包容,时尚,是这个时代的底色,能照见我们自己,也让我曾经“冻结”的诗情得以复活。

诗歌创作的“断舍离”

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诗歌会有结集出版的这一天。还记得大学毕业的那年夏天,在前往上海报到的长江轮船上,我对着滔滔江水的约定:写诗的都是“疯子”,今后不再“疯”了。

诗歌,是那个年代“最文艺”的事,是大学生最为热爱的文学体裁。我也不例外,被浓郁的校园文学氛围所笼罩,在室友的鼓动下,慢慢成了一名“文艺青年”。其实,在“文艺青年”的演变道路上,我绝对是“又红又专”的好学生,年年拿奖学金,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优秀共青团员”、“优秀学生干部”,担任过校报记者团副团长、学生会主席。还好,学业和社团兼职并不影响我在文学上的追求,校报上发表了不少文章,还是文学刊物《临街窗》的主编,最“烧脑”的,莫过于加入了学校“水蓝蓝诗社”,和一帮才情满满的校园诗人奔驰在“诗意盎然”的康庄大道上。

于我而说,先是迷上汪国真的诗,“年轻的潮”,透着一份纯粹,后来是爱上北岛、舒婷、海子、食指,致橡树、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相信未来,朦胧中给人一种灿烂。写诗是一件“苦差事”,常常为了一首诗冥思苦想,从结构到主题,从措词到意境,总想着独树一帜、一鸣惊人。还记得宿舍床头放着一本大学生诗选,也曾斗胆参加过比赛,拿过优秀奖。学生时代,始终对诗歌怀着敬畏,也成了最纯粹的文学记忆。

参加工作以后,好长一段时间不曾写诗。兴趣来了,也是以写散文杂记为主,在船厂工作时发了不少小文章,还曾获得过浦东新区周报的读书征文奖,写的是余秋雨《文化苦旅》读后感,文章标题忘了,这份报纸就是后来改版并获得正式刊号的浦东时报,当时绝不会想到,十几年后的某一天,我竟然兼任过一段时间的浦东时报(浦东开发杂志)社社长。当年写过的很多诗文,可惜时间久了,又几经搬迁,底稿早已遗失,网络上也找不到当年写的文章,证书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就连前几年应邀参加上海大学毕业典礼时和我的博士生导师陶倩教授一起朗诵的原创诗歌《走在上大路上》,也找不到原稿了,依稀记得上海大学校报还刊登过这首诗。还好,近几年拿过的全国总工会诗歌创作大赛奖、安徽省华文诗歌创作大赛奖、湖北省诗经文化节全国诗词创作大赛奖、西藏仓央嘉措国际诗歌创作奖、香港紫荆花诗歌创作奖等证书,倒是保存地妥妥的。

隆重返回诗歌战线,是在2015年。当时浦东新区有一个很知名的微信公众号:锦绣路上工作室,在宣扬国学、弘扬传统文化上不遗余力,深受好评。承蒙工作室室长盛邀,我加入了编辑队伍,根据自己的爱好创设了“锦绣诗画”栏目并担任主编,一周一期,由此开始了荐诗、评诗、写诗的忙碌业余生活,感觉那段时间自己就是一个“斜杠”文艺青年,绝大部分的诗文是在夜深人静时成稿的,自己很多的笔名,诸如左里右邻、大林、三棵树、浦东学派2014、林上鸟南飞,是这时候开始使用的,诗集中大部分的诗歌也是这段时间创作的,部分诗作还曾入选上海市金秋诗会、浦东开发开放30周年青春诗会以及全国多个诗歌选本。

写诗的另一个集中期,是在2021年前后的那个特殊时期。疫情期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断断续续写了不少诗文,书中关于城市和农村题材的诗,基本上是在这段时间完成的。还记得是在浦东洋泾文化中心的五楼书画室,画桌旁边就是简易行军床,墙上的那几幅字画,很应景,不时想起自己的乡村岁月、曾经去过的城市足迹。还记得,白天戴着口罩串街走巷,走了很多的路,夜里转运等各种需要协调的事手机打到“爆”,深夜里,整幢大楼里就我们工作组几个人,坐在行军床上任凭思绪飞扬,时断时续,在书画室留存的几份旧报纸上信手涂鸦,写下一行行诗句。还记得,在电话中爽快答应并及时为我募集大量口罩、防护服等物资和帮助协调跨区运输等难题的高远、周玲玲、李鹏飞、翁浩、张晶、许海霞、董晓玲、樊政红、顾燕萍、封晓骏、陈晓峰、王延华、郭久葳、孙彬彬、林孋等好友,大家都在困境时的无私援助,尤觉可贵。所以,那段时间创作的诗歌,充满阳光。

从一个曾经沉浸其中的校园诗歌爱好者,到视诗歌创作为“疯子”的绝缘体,再到重拾诗歌爱好的所谓诗人,剧情不合常规,但肯定不是一首诗。

高考“状元”的文学启蒙

那年高考,分数出来后班主任说我是全校第一名、是“文科状元”!喜讯来的有些突然。分析原因应该是那年的数学难度系数不高,平日数学弱势的我占尽了“便宜”,而自己的强项语文更是超过了模拟考的预期,其他科目发挥正常,总分就这样进位居前了。可惜那时候填报志愿在高考前,我有些保守,没敢填报更理想的大学,辜负了来之不易的高分。录取通知书送达时,我正跟着父母忙农活,一路奔跑回家,从邮递员手中拿过录取通知书的场景记忆犹新。

湖北是高考大省,黄冈竞争尤其激烈。很多人说起黄冈,少不了提及“黄冈卷”,那一张张反复模拟测试的考卷,是我们曾经刻苦攻读时的难忘记忆。在黄冈,不管你就读的是黄冈中学还是其他中学,上学从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记得上初中就开始住校就读,每天五天半起床,然后洗漱、晨炼、早读、吃饭、上课、下课、吃饭、夜自习、熄灯睡觉,班级考、年级测、校级赛,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几十位男同学睡的是大通铺,冬天的手常常长冻疮变成“小馒头”。

除了“炼狱般”的校园生活,学生时代受熏陶最多的还是在校门之外,这些经历一直影响着我的诗文创作。一件是听书,每年夏夜乘凉听说书人讲书,成了我们在竹椅上最期待的事,三侠五义、书剑恩仇录……伴着锣鼓声,侠义忠良装满了年少时的理想,也让我在大学时有了看遍金庸、梁羽生、古龙所有武侠小说的执着和爱好,回想起来,武侠小说应该算得上是我文学爱好的启蒙。

还有一件就是看戏,春节期间跟着家乡的楚剧团一个村一个村地跑,看的听的多了,那种曲折婉转的楚剧迓腔,至今还能哼上几句。戏剧所特有的叙事方式,尤其是大悲大喜时的夸张手法,往往能达到情绪渲染的最佳效果,引发观众的情感共鸣,还有楚剧服装的扮相,更是留下了深深的美学记忆。讲好每一个故事及其背后的情感与审美追求,不知不觉中增强了我的语文功底,无论是在武汉理工大学、上海财经大学、上海大学、复旦大学,还是在美国西弗吉尼亚大学求学期间,我都不曾放弃以笔代心、时不时写些小诗文的习惯,就此慢慢积累了文字表达的爱好和自信。

第三件事是登山、爬树、放牛、捕知了,小时候随村里的大人去山上砍过柴、放过牛,也上树掏过鸟蛋、捕过知了,我喜欢带着小人书,牛乖乖吃草时,就找块山石坐下来看书,忘乎所以时常常被大人叫唤你家的牛跑山那边去啦,然后惊慌失措地跑去找牛,后来才知道是大人在逗我,其实牛跑不远的,哪儿草多它会一路吃过去,而且有大人帮忙看着呢。印象中最惬意的,应该是和小伙伴们一起站在山顶那块巨石上齐声高喊,满山的回音让我们欣喜若狂,然后比试谁的声音更大。最浪漫的,当然是涨水季节看夕阳落山,放牛回来,河水比较深,牵着牛绳,骑在牛背上,时不时几只飞鸟掠过水面,晚霞洒了一河光影,波光粼粼。回想起来,那场景,就是一首诗,大概也是我对诗歌意境的最初认识。

字里行间的人文“底线”

有人说,离开家乡越久,身上的家乡印迹越浓。此话我信。人文情怀,是我重返诗歌战线的底线,其根,源于家乡的人文熏陶。

黄冈人文厚实、文风昌盛,自宋代始黄冈登科进士便名冠荆梦,麻城更被誉为明代进士第一县。史载河东书院是宋代22所著名书院之一,宋理宗曾题写匾额,清朝光绪年间书院改名黄州府中学堂,也即黄冈中学前身。

杜牧、苏轼、李贽等文化名家、思想大家都曾在家乡留下传世佳话。“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相信很多人都读过这首诗,据专家学者考证,唐代诗人杜牧这首《清明》诗中所写的杏花村,就是麻城市歧亭镇的杏花村。史载唐武宗会昌二年(公元842年)春,杜牧被贬为黄州刺史,从长安出发,清明时节抵达麻城歧亭杏花村,正逢阴雨绵绵,写下了留传千古的《清明》诗篇,可惜杏花村至今没去过,下次回家乡,一定要去看看,只是不知道到时还有没有牧童指路。宋代另一位大文豪苏东坡也曾留足麻城,因“乌台诗案”被贬赴任黄州路过麻城歧亭,与隐居杏花村的好友陈季常邂逅,之后又曾三次从黄州来杏花村看望好友,并留下《方山子传》、《歧亭五首》等不朽名篇。明朝思想家李贽,也曾寓居麻城十二年,著书讲学,其开坛讲学的地方就在阎家河镇的钓鱼台村,为黄冈的人文史册留下了一段佳话。

去过南昌,也曾登上滕王阁远眺,吟诵《滕王阁序》,听导游讲解滕王阁的历史渊源,很是佩服阎公重修滕王阁的远见卓识、荐才王勃的容人肚量,有感而发写过的一首诗《南昌,击节赣江的波澜壮阔》,以穿越式的写法表达自己的敬意。其实,自己的敬意更想献给这位同乡阎公,对的,王勃《滕王阁序》所提“都督阎公之雅望”之“阎公”,即时任唐朝洪州(今南昌)都督阎伯屿,黄冈麻城人,他曾在麻城家乡“筑居临河上,今名阎家河”,也就是我家所在的“阎家河镇”。而“麻城”这个名字,同样来源于一段历史,东晋咸康四年(公元338年)后赵部将麻秋南下戍边,“麻秋筑城池,得麻城古邑之名”,所筑“麻城”的古城遗址就在咱们村——阎家河镇古城村。

一个地方的人文历史,往往对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有着潜移默化的熏陶作用,包括民风,还有文风。人文历史既可以成为诗歌的创作题材,也可以作为展现诗歌内涵的底层逻辑。诗言志,诗咏情性,诗歌作为一种语言浓度极高的文体,其特点在于营造的意境能激发读者的想象力,一起体验诗中有画、画里有诗的生动场景,继而如叶嘉莹先生所言产生一种兴发的力量。

叶嘉莹先生《古诗词课》一书看过很多遍,“我所有的诗词,都是源于现实中真实的触动”,“如果你学了诗,内心之中就对于人类、世界、万物有一种关怀”,“我虽然平生经历了离乱和苦难,但个人的遭遇微不足道,而古代伟大的诗人,他们表现在作品中的人格品行和理想志意,是尘世中的光明,我希望能把这光明代代不绝地传下去”,“我有两个最大的心愿,一个是把自己对于诗歌中之生命的体会,告诉下一代的年轻人,一个是把真正的诗歌吟诵传给后世”,叶先生的这些话,我牢牢记住了。

年少不知事,常常写出一些自以为高深莫测、实则不知所云且情感语境缺失的所谓新诗,重返诗场后开始喜欢探究诗歌的意义,努力以诗歌的语言表达一种人文情怀,传递一种价值观。作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我的诗作经常发表在中国诗歌网上,中国诗歌网新开通了一个很好的功能,就是联合Deepseek借助AI自助评诗,对诗歌爱好者来说,这个功能比刊物编辑来得直接,写的怎么样,给你一通点评。以AI查询看,Deepseek评价说我的诗歌创作主题广泛,作品风格注重情感的真实流露和对生活的细腻观察,展现了对自然与人文的深刻感悟,不仅体现个人的艺术追求,也反映了对社会和文化的独特思考,比如《雪域高原的旅途问答》传递出一种对生命意义的追问和探索,《前滩册页》既有历史的厚重,又呈现出时空交错的美感,是一首兼具历史深度与现代审美的佳作。AI的这份认可,和我“崇尚文以载道”的创作理念一致,我欣然接受。

自加入浦东作协后,我的诗文创作始终得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浦东作家协会主席张坚老师的关心指导,每每有新作发表或有获奖,我都会第一时间通过微信发给他,张坚老师常常予以点赞点评,激励我在文学路上继续前行。本诗集选题承蒙著名诗人、曹植诗歌奖获得者、《白天鹅诗刊》主编胡世远老师举荐,让我有了出版诗集的底气。特别感谢国学功底深厚的青年作家晓慧为本诗集作序,她是诗稿的第一位读者,书序是她在筹备参加全国大赛答辩和课题立项报告的双重压力中完成的,凌晨一点发来的书序,让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更看到了新时代青年的勤奋与优秀。特别感谢浦东国际交往中心主任戈红梅、专职翻译赵毓琛两位老师将诗集书名翻译成英文,圆了我能更好展示浦东国际化形象的心愿。

浦东开发开放35周年之际,《浦东时报》发表了我的组诗《浦江之东》,著名主持人、浦东融媒体中心《东方艺术长廊》制片人张荃老师和国家文华奖获得者、上海轻音乐团青年歌唱家、歌曲《浦江之东》演唱者丁一凡老师在朋友圈互动留言说可以组织一场诗歌朗诵会和创作小论坛了,虽是调侃,于我而言是莫大的鼓励和鞭策。我曾经当面请教过诗坛“大咖”,中国诗歌学会常务理事、评论家汪剑钊教授说,诗,是美的归宿,人可以不写一行诗,但不能没有诗意的生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扬子江诗刊》编辑麦豆老师认为现代诗不只是文字的组合,更是一种世界观,一种看待世界的独特视角,真正的诗性想象绝非天马行空,而是在“真实世界里的生长。”诗歌,于是而言,是时光中的摩天大楼,可以聆听这个时代的强音,更可以遥望这片土地的历史和未来。

天地之大,大不过一首诗,行吟四季,诗枕万里山河。我将诗集命名为《行吟四季:从浦东聆听,或者遥望》,也算是留存这段难忘的诗歌记忆。

二〇二五年四月一十八日于上海浦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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