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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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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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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屏岛

船家对着我,几度欲言又止。自从船只离开东南码头,前往南屏岛的船上,他已不知道多少次出现这般模样。船家约六十岁的样子,兴许是因为长期在海上来去劳作,黝黑又壮实。见我反应平淡,他热情指着周围的海域,叽里呱啦地说些什么,实际上,由于马达的声音太吵,我完全听不清楚他在讲什么。

小岛渐渐地靠近,岛上成片的木麻黄林渐渐清晰,林子里面,方方块块的是渔民们的鱼塘虾塘。岛的宽度特别窄,穿过林子的缝隙,就能隐约看得到岛的另外一边,那是浩瀚的雷州湾。天气晴朗时,从新家的阳台放眼望去,还能看得到海湾对面的雷州海岸。

所以,我一直都能看得到南屏岛,每当心情不佳时,望向雷州湾,不良的情绪也会稀释许多。南屏岛在其中,就像乐曲里恰如其分的伴奏,让雷州湾的美更具层次。近岸层层的丛林,像面纱一般,遮住了一半,看不清楚全貌,却多了几分神秘。我从来没有登上过,也一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直到有一天,我意外看到这个名字,才终于得知,我日日看到的岛屿,名字叫南屏,多么诗情画意的名字!南屏唱晚,用来形容傍晚时分的南屏岛,再好不过了。天边的云,坐落在海面上,没有一点点遮掩,显得特别大团,跟海水显得特别亲近。在宽阔的海面上,云朵像无所事事的婴孩,一整天慢慢地从这边滚到那边,又从那边滚到这边。天地万物,在阳光的照耀下,像个调色盘,当太阳光出现颓势时,云朵便染上淡淡的一点黄。远航的渔船满载归来,退潮了,附近的沙滩上有人隐隐约约在走动,那是赶海的人出动了。当太阳逗留在水平线上时,黄色逐渐增多,变得浓烈,红得发烫,海面全是红色的云影。等到太阳完全消失时,天空开始加兑蓝色,于是,变成了淡紫色,随着蓝色的不断加入,天色变成淡蓝色,深蓝色,最后,变成黑色沉寂下去。幸好,岸边的渔灯亮起来了,一闪一闪的,打破了黑夜的沉默,海面又活跃了起来。南屏岛在日月穿梭潮涨潮落。

南屏岛的鸟瞰图,像是撒落在雷州湾一个巨大的音符。细长细长的,中间没有别的分叉,像音符的符干。南边是数年如一日的海浪堆起来的沙滩,一头勾起,像音符的符尾,从远处望去,像接在水天交接处的一条金线。北边一头圆圆的,像音符的符头,一行行的木麻黄林里是附近的渔民的虾塘,这边的水也比较深,因此,我们准备下船的地方选在这里。

眼见着登陆了,船家才意识到马达太吵,拨动了一下手挡,马达暂时停了下来:“妹,你是不是跟老公吵架了。”

“你要真是这样,搭船的钱我也不收你的了,现在直接送你回码头。”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先前为何有如此奇怪的反应。大约是见我一个女人登岛,又一直没给他回应,又因为带着防晒面罩,他看不到我翘起的嘴角,只看到我天生的八字眉,在正午强烈的阳光照耀下,眉毛更是皱得厉害,太阳晒得晕乎乎的,看上去越是心事重重。这样的人,最是容易发生意外了。

我随即摆摆手,忙扯下面罩,露出明晃晃的牙齿,跟他攀谈了起来。

“叔,你的虾塘在哪里啊?”在码头问价时,船家就说送我上岛之后,要接着去给虾下料喂养,要下午五点才得空送我回去。

他指着不远处的岸上,又指了指近岸处的水域:“我们以前是在那里做鱼排来养的,但是后来的台风把鱼排全部刮走了,后来才到岸上。”

“岛那边的风浪比较大啊,所以我们的船都是停在这边。”

我这才注意到,南屏岛就像一个天然的堤坝,将附近的水域围成了一个平静的港湾,庇护船只们躲避海上的风浪。正巧遇上休渔期,海湾上的船一排排地停着,相互依靠着,它们此时蓄势待发,只等一个月后再次扬帆起航。

眼见着快要上岸了,他又停下马达,认真地说:“你一个人上岛,我怎么想都是不放心哦!”

我望了一下岛上,零散坐落着渔家简便的房子,但偌大的一个岛,竟是一个人影也是没有。我内心也有一点发怵,想着自己一拍脑门就出门直奔这里,确实是冲动了。但来都来了,直接回去,不做点什么,总归是白跑一趟,心有不甘。

“要不,我不上岛了,你开着船带我绕岛一圈,这样我也算是看过了。”

船家点点头,随即调转船的方向往南去,扎进一大片红树林。正值涨潮,红树林红色的根须,欢乐的鱼虾世界,全部隐藏在水底下,只剩下树冠露在水面上,望过去,像是浮在海上的花园。一丛丛绿色的叶子,在宽阔的水面上,不停地往船的后方退去,凉风习习,颇有一点江南采莲人的视野,这是陆地上的花园体验不到的。

“叔,潮水下去之后,红树林下面能走人不?”

“能!那时候特别干,随便走!”

想起那些丰富的海货,我不禁心驰神往。亲戚送了煲汤的材料,据说是九月份在红树林里面采摘的。听罢船家的话,我暗暗计划着,下次九月份,一定要带多几个人来这边采摘。红树林里面还有小鱼小蟹,赶海真是在好不过了。

我们从红树林的北边一直到南边,逐渐靠近沙滩,船家却说吃水浅,船去不了,我们只好打道回府。

一艘白色的游艇疾驰而过,通体的白色在蓝色的海面上特别显眼,它刺破风,劈开浪,白色的水花迸出一条水道,呼呼地从远处来,在我们旁边的水面擦肩而过,又呼呼地远去。我蹲坐在甲板上的小板凳上,托着下巴,看着脚下斑驳的渔船,心想:什么时候我再来一次南屏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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