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的夜晚》（外一首）

沉醉的夜晚

顾文

窗外，两侧的梧桐树

向后走去，右拐

拐进萤火虫的发光器里

熟透的花瓣，像一只小猫

扑向酣睡的鼓楼

我们坐在橘黄色的靠椅上

在树与树之间拉扯，游过

整个世界的屋檐，偶尔

伸手构想鱼缸之外，泛白的

篝火，等待皱起的孤山经过

悲悯的灵隐路，栖息在

无患子树拉长的锚上

公交车里的人，一个一个

都走远了，我待到很晚

看着灰蓝色的白鹭漫过西湖

蹲下，和群山一样高

原载 《中国校园文学》2024年6月青年号

晚春

顾文

我无法准确地回答，窗外

那只麻雀，距离藏在玻璃后的

闪电，和翻新的路灯

哪一个更近一些，我默默地

折叠雨伞后，等待它自己指认

伞布上的雨滴，轻抚着

昨日逃脱审判的水渍

在陈旧的尼龙布上隐姓埋名

偶尔挣脱，泄露雨季的仪式

或滴落成最小的一片海

傍晚，侵蚀了一盆文竹的幼年

顺着茎干，苔藓里凝固的灯光

最细微的剥落，也足以验证

阵痛的耳鼓，获得一次新的命名

所有的凉意都是流动的火焰

等天气暖和，他会穿上

白色的衬衫，解开第一颗纽扣

数着那些蝉声，在失眠的日子

临摹玉兰树延宕的花期

寻找一种潮润的轻盈

原载 《中国校园文学》2024年6月青年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