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蜂人就像一颗星辰,只要你仰望,就能看到照亮自己和他人的光芒。—题记
文人笔下的放蜂人是浪漫的使者,他们带着生活奔赴一场又一场的花海约会,追逐着诗和远方。乡亲们眼里的放蜂人是丰收的希望,他们带着蜂箱和锅碗瓢盆住在简陋的帐篷里,品味着生活的辛酸孤独。
柳哨刚刚吹响,大沙河两岸的油菜花就开了。她以透明的金黄,最先在广袤的田野扬起春天的旗帜。紧接着是浅红的杏花,深粉色的桃花,香气扑鼻的槐花。还有路边那些摇曳的野花,万紫千红,千姿百态,欣欣向荣。
村头巷尾的一排排大槐树,郁郁苍苍,好像在展示它们顽强的生命力。槐花盛开了,象下了一场大雪,白的耀眼,空气中弥漫着甜丝丝的香味。
槐花开了,放蜂人就要来了。
小时候,我特喜欢看放蜂人,总感觉他们是神秘的群体。他们的“家”是一架军绿色的厚帆布帐篷,四周用石块压了边角,里面架起了几块木板为床,床上放着一卷简易的铺盖。帐篷前后有两个方孔作窗,地上摆着油盐酱醋瓶。
槐树下,一排排的蜂箱已摆好。白铁桶里盛着半桶蜂蜜,一木箱顶上摆了两瓶蜂蜜待售,帐篷右边的蜂窝煤炉上,坐着冒着热气的蒸锅。一个妇女在案板上切着鲜辣椒、香菜。不一会儿,饭熟了,哦,是蒸的大米饭,她盛出两碗,又在两个米饭上,加了一些她腌好的辣椒咸菜。一人一碗,吃的很香。
蜜蜂也忙着吃饭,进进出出嗡嗡嗡嗡的,飞进飞出飞满天。
母亲过来买了一罐蜂蜜,说小孩咳嗽的时候能派上用场,养蜂的妇女很热情,主动和母亲交谈起来,我则好奇的听着她们说话。
面前这个50岁上下的中年妇女,头戴一顶灰白色的旧毡帽,个子中等,瘦瘦的,做起事来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
她说,她家是山东泰安一带的,哪里有鲜花,她们就去哪里。她和她家老头子到过很多的省市,只要是有油菜花、玫瑰花、苹果花、枣花、梨花、槐花开的地方,她都去。每年去南方过冬,到了春暖花开,再往北返,过着候鸟一样的生活。
就这样过了几天,放蜂人的棚子拆了,帐篷、棚柱、木板、煤炉、锅碗、蜂箱装了满满一卡车,养蜂人两口子与母亲挥手道别。
我才发现,哦!槐花开始落了。
从那以后,我总是喜欢问母亲,啥时候放蜂人再来呢,母亲总说,等来年春天,她们就会又来了,她们永远在在赶花的路上。
从此,我就在心中记下了放蜂人,总憧憬着与花为伴,与蜜蜂为友的生活,不知不觉,我也走出这个村子,也像放蜂人一样,偏安江南小城,如蜜蜂一样,不停的飞在家乡和小城之间。
如此一来,我反而更加喜欢和羡慕蜜蜂。蜜蜂和人的作息一样,白天劳作,夜里睡觉。这些小生灵极聪明,方向感强,能飞到五六里远的地方。放蜂人对蜂巢的朝向非常讲究,总是选在最合适最惬意的地方。于是,这一片天空,就显得紧张忙碌,欢快有序,有情有调,成为春天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然而,就这个放蜂季,也是蜜蜂短暂的一生,辛劳不息,生命与劳作具有同一涵义。有一次,在户外遇到一个放蜂人,他告诉我,在花丛流蜜季节,忘我的采集,常使蜜蜂三个月的寿命,降至一个月左右。它们每次出场,要采成百上千朵花的蜜,才能装满它们那小小的蜜囊。若是归途迷路,即使最终饿死,它们自己也不取用。
听完这些,我沉思许久。心中不时的迸发出一种感念。蜜蜂是我们可钦可敬的生命伙伴,与我们共同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它们体现的勤劳和忘我,是支撑我们生活幸福与和睦的骨骼。它们就在我们身边,似一种光辉,时时照耀、感动和影响着我们,也使我们经常想到了不起的普通劳动者和舍生忘死的英雄。
同时,放蜂人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每天与造物中最可爱的生灵在一起,一生居住在花丛附近。放蜂人也是世界上孤单的人,他带着他的蜂群,远离人寰,把自然瑰美的精华,源源输送给人间。他滞于现代进程之外,以往昔的陌生面貌,出现在世界面前。他孤单的存在,同时是一种警示,告诫人类:在背离自然,追求繁荣的路上,要想想自己的来历和出世的故乡。
是的,一年追花上万里,无限风光收眼底。在我的眼里,为生活酿造甜蜜的放蜂人,就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富有的人。他们的故事中,包含着诸如历尽千辛万苦,心中只留美好的憧憬;阐述着赶花日子再难,也得继续向前的信念;蕴藏着回不去的故乡,隔不断的思念的惆怅。
加缪说:“一个坚定不移的灵魂,总能闯出一条路来。”我似乎看到了放蜂人在不断的渲染自我,他们喜欢把生命的痕迹留在身上,这样他们才能每天都看得见自己的梦想。皮相无关紧要,才华可以慢慢培养,所有让你颤栗的文字,本质上都是你灵魂深处早已存在的回声,唯有勇气是毕生倚仗。当你觉得累了,倦了,想懈怠的时候,那你就抬头看看天空,或许在阳光下就会遇到一只勤劳的蜜蜂,此时,你会感受到它对你的鼓舞么?
放蜂人是大地上寻找花朵的人,季节是他的向导,也是他梦想的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