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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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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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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 帽

戴上这顶草帽,就是一位农民。

其实,我就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我对草帽的感觉是感情的回归。

乡野岁月

儿时的夏天,白天太阳炽热如炬,晚上月亮皎洁似玉,而在太阳与月亮之间总有一顶草帽。

夏日田间,一片忙碌的景象。乡下汉子戴着草帽,弯着腰手持镰刀,在田里辛勤劳作。汗水顺着他们黝黑的脸颊滑落,似断了线的珠子滴入土地,草帽在阳光下投一片阴凉。

中午阳光要把大地烤焦。汉子们走到田边大树下,摘下草帽当扇子扇着,试图驱散周围那滚烫的热气。他们一边大口喝水一边聊着收成。草帽就静静地躺在一旁,仿佛在倾听他们的话语,感受着他们内心的期盼与憧憬。

午后,伙伴们戴着草帽,像一群脱缰的野马奔跑在乡间。去捉隐匿在枝头高歌的蝉,去捕舞动于空中的蜻蜓,去河边摸水草间的鱼。草帽为我们遮挡骄阳,也为我们的游戏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橙红色的画卷。乡邻们扛着农具,戴着草帽在田野中渐行渐远。那顶草帽在微风中晃动,仿佛与这片深情的土地依依惜别。

夜晚,月光如水般洒在小院。一家人围坐桌旁喝汤。母亲摘下草帽挂在墙上,草帽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宁静,像一位历经风雨后安然沉睡的老者。我们在月光下玩耍,累了就躺在凉席上望着头顶月亮,想象着那顶草帽在白天的故事。

如今,现代化的农业设备取代了传统农具,草帽也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但在我的记忆深处,那顶草帽依然清晰如初。它不仅是一顶草帽,更是乡村精神与文化的符号,代表着乡村人的勤劳、朴实、以及对土地和生活的热爱。

与时间赛跑

麦收时节,太阳高照。空气中飘着麦香和泥土味,晒场上铺满了新打的麦粒,金黄一片。

“快!乌云来了!大家快抢场啊!”乡邻急声呼喊,声音回荡在村中,打破了午后平静。

霎时,天空被乌云遮满,像黑色巨兽般翻涌怒吼,随时准备吞噬这片金黄的晒麦场。

男女老少带上草帽,抓起工具就往晒场奔去。簸箕扫,扫帚挥,耙耧推,木锨扬,尘土飞扬,热火朝天。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战斗,每个人脸上写满紧张与坚定,眼中闪烁着敬畏与渴望。

一个个草帽在晒场上奔跑,拢起一堆堆麦子,迅速用席子、塑料布遮盖。直到最后一堆麦子被盖得密不透风,大家才松口气。麦子安全了,草帽下黑乎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时,电光闪闪,雷声滚滚,大雨倾盆而下。雨水穿过草帽,和汗水交织在一起,浇灌着丰收的喜悦。

时代在进步,科技在发展,麦收时节再回家乡,看到的不是挥镰割麦,而是一台台庞大的收割机在田中作业,机器一响,麦子进仓。

那些曾经熟悉的场景已逐渐淡出。但无论如何变化,“抢场”所蕴含的团结互助、勤劳奋斗的精神却不会过时。

麦场的欢声

晨曦刚过,太阳就将最饱满的光热洒在晒场上。场边几株老槐树投下斑驳的阴凉,树影里歇着几把榆木锨。

麦粒在场上铺展开,像一匹金黄的绸缎。每一粒麦子都裹着阳光织就的外衣,闪烁着绸缎般的光泽。

晨露未晞,农人便开始翻动麦粒。榆木锨扬起时,麦粒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又簌簌落下,似珠帘垂落。

麦粒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起初是零星的几个音符,渐渐连成调子,虽不悠扬,却自有一种韵律,与远处的蝉鸣应和,谱成了夏日特有的乐章。

草帽下,我将耳朵贴近这些歌唱的麦粒。它们的声音不是从一处发出,而是整个晒场在轻轻震颤,有的清脆如铃,有的沉郁若雷。阳光愈烈,它们的歌声便愈烈,歌声里沁着阳光香,藏着泥土的记忆,也孕育着它们即将开始的旅程,有的会成为碗中餐,有的会落入泥土孕育新生。

夕阳将最后一缕金晖收起,星星爬上天幕。晒场上的麦粒盖上草帘,它们的歌声化作了温柔的催眠曲。

一个个挂在墙上的草帽,望着窗外的月亮,进入梦乡。

玉立的荷塘

村东头有一方池塘,每至七月,便是它一年中最盛美的时刻。

满池的荷叶挨挨挤挤,像一个碧绿的大圆盘铺展开,一直蔓延到村头。荷叶间,荷花宛如娇羞的少女,红得像霞、粉得似云、白得若雪,或含苞待放,或肆意绽放,在夏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雅清幽的香气。

午后,孩子在大人带领下,光着脚丫,跑到池塘边。胆大的孩子,“扑通”一声跳进池塘,像泥鳅一样在荷叶间穿梭,惊得水中的鱼儿四处逃窜。胆小的则蹲在塘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够那些刚冒出水面的嫩荷叶,将它们摘下来顶在头上,当作遮阳的草帽。

我的外婆,坐在池塘边柳树下,看着我们玩耍。她会用灵巧的手,用荷叶梗做一些小玩意,有小船、蜻蜓、蚂蚱,每一个都栩栩如生。

有一次,她指着荷花考我:“孩来,你说,这荷花为什么不沾泥?”

我一时沉默。外婆笑着,她轻轻摘下一片荷叶,摊开在我面前:“你看,荷花的根扎在淤泥里,却拼命往水面上长,向着阳光伸展。”

“这就好比人啊,哪怕出生在不好的环境里,只要心里有向上的劲儿,有自己的坚持,照样能活得清清白白、漂漂亮亮。记住喽,做人可不能学那些浮萍,没有自己的根,只能随波逐流。”

在她的讲述中,我们似懂非懂地明白了一些做人的道理,原来这小小的荷花池里,不只有蜻蜓与晚霞,还有被时光悄悄赠予的人生真谛—人要有根,不能随波逐流。

就像草帽,它是农民的象征,是一种文化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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