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是秋天的声音,强劲有力;初秋如宁静的女子,楚楚动人。走进秋天,拾起记忆里的果香、玩伴与年少的心,每一帧都是生命的画卷。
皎洁的月光洒向地面,黄泥与水泥在暗自较量,二者相接处的缝隙里一丛丛小草枕着月光入眠,草叶尖上悬着闪亮的露珠,脚无意扫过草叶,⼀股清凉感从脚面扩散开来。在漫无边际的炎热里,恍然发现,秋天来了。
时光疾速又缓慢,而我们总在盼望,在夏的热浪里想念凉风,在冬的寒意里期待温暖。季节坚定而从容,按着自己的节奏轮转。阳光仍然热烈,树木枝繁叶茂,花儿次第绽放,属于夏的荼毒还在恣意展现。可是,金黄的秋天已然来临,将有叶落花残、秋雨潇潇,更有硕果枝满。
露水㓎润着大地,看着心里都透着清凉,秋天以不同的形式展现在我面前,却悄无声息。清早的蝉鸣,把露水打碎一地,但没有了往常的热烈,我不忍去想像每一只蝉的生命,世间万物,自有起始与归期,这个夏天,我已记录过许多蝉鸣,用力活过的生命都算圆满。
秋天是云的故乡,任洁白的云在蓝天上挥洒身姿,“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天空铺满云朵,整个天空像一大块棉絮,既厚实又轻柔。个别地方还隐隐约约露着斑点的蓝色,这云白里透着灰,灰里衬着白。太阳越升越高,天空的云慢慢地撤退下来,由厚变薄,再变成丝丝缕缕的样子,最后,像一阵风吹过来,把天空的云吹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了湛蓝的天空。
最好的夏天,是被蝉热烈捧场过的,季节轮番登场,原本就是为了让我们学会珍惜。阳光已照在屋边的青苔上,露水洗过的青苔越发碧翠,那是露水留下的痕迹,将墙上的缝隙都塞满了,摸上去,软绵绵的。墙外便是池塘,雾气在池塘间飘逸,我走过去,为了看水中的倒影,也为了看秋意在四野蔓延。
池塘里的水是活的。四季更迭间,雨水从天上坠落,有些直接落进池塘里,溅起点点涟漪,有些从松软泥土间的缝隙偷偷溜进去,又顺着一旁的沟渠汇入池塘。我看着这水从绿变黄,从浊变清,阅尽春花夏雨、秋实冬雪,等到两指厚的冰彻底化了就又是一个新的轮回。
潺潺流水,和着蝉鸣。古人有“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说法,这个描绘很意境,动中有静,静中欲动。
周末的午后,淅淅沥沥的秋雨刚停下脚步,欢唱的蟋蟀们就陆续登场。古人讲“一场秋雨一场凉”,这可是入秋的第一场雨,蝉儿好似还是昨天的主角,它们的欢唱还刚刚停留在耳膜里未散去。那夜蝉的嘶鸣还能让人感到“清风半夜鸣蝉”的诗味。可是,在今夜里它们就不知遁逃到哪里了?窗外挡不住的一阵阵的蟋蟀的欢鸣声闯进耳房。
与蝉儿聒噪声带来的燥热的感觉不同,蟋蟀的阵阵沙鸣声、喋喋不休声给人们带来的是阵阵的清秋味道:清冷、清疏、清静、清凉。也难怪它们的学名叫促织。促织,顾名思义,就是赶快加紧织御寒之衣吧。于是,也有文人干脆把蟋蟀们称为“促织妇”,这个称呼似乎更为形象。
在农耕生产的时代,“促织妇”的鸣叫也许还真能提醒妇人们赶快为家里老小织布套棉衣。可是到了机器生产发达的今天,谁还会去关心它们的鸣叫呢?也许除了一些稍稍有些国学常识的人还懂得些它们鸣叫声里的意义,恐怕大多数的都市人们早已对它们的“唧唧”鸣叫声麻木了,谁还会产生那么一点紧迫感呢?便捷的网购送货上门,各类打折促销满街都是,生活的便利,哪能让她们产生紧迫感呢?
而能让产生紧迫感的是谁呢?《诗经》有言:“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而当我们静下心来循声谛听那一声又一声紧促的鸣叫声时,我们难道不能感到时间在分分秒秒流逝吗?而蟋蟀那一声又一声的鸣叫,不是在向我们暗暗提醒吗?时序流转,学子的书页在蟋蟀的阵阵欢鸣声里一页一页翻过,就像在蟋蟀的鸣叫声里,农人们在忙忙碌碌地收秋、种秋一样,把刚刚收获了的土地耕耘了一番又一番。
上学时候,看到上课呼呼大睡的孩子,老师总调侃着说:“春困冬冷夏打盹,确实不是学习的时候。”如今回味起来,老师的言下之意,金秋时节,天高气爽,才是读书的好时节。天凉,夜静,书香,正是“良士”秉烛夜读,奋发有为,争分夺秒,不能蹉跎岁月的黄金时节。古人也以“秋士”称呼那些惜时如金的士子。不仅秋天似乎让人们头脑清醒,看到花红柳艳的春夏马上要结束,更让那些敏感有为的人们感到自己的一生似乎也似这秋天一样,再不努力也就进入了暮年,故而让这些秋士生出一层人生的悲意。
银杏叶落,蟋蟀声鸣。这一声声的“促织”声裹着银杏树的金黄,让我读懂了时光飞逝和人生奋进的意义,于是在这天凉、夜静、书香的好时节里,加快追赶、拼命读书,在秋到深处的斑斓里播下玫瑰色的梦。
一片金黄的银杏叶,像镶嵌了秋光的书签,轻轻一翻,便抖落满纸星辰。从翠绿到金黄,每一片叶子都是时光的记录者,在秋风中续写着人生的玫瑰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