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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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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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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的诗意和清脆

秋天,梧桐叶落,秋风萧瑟;枯荷听雨,秋雁低鸣;独倚阑干,凭高念远,都是一阙绝美的词,都是一首清脆的诗。

秋的诗意是婉约的,它是杜牧的停车坐爱枫林晚;秋又是宁静幽远的,它是王维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白居易在幽静的庭院里,披衣闲坐,间或携藤杖悠闲地踱步,踏着满地的黄叶,一幅闲情逸趣的晚秋景图呈现眼前。然辛弃疾却道:“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月夜下,孤寂的李白独酌对影,离愁的柳永在杨柳岸望着晓风残月,思乡的张九龄望月怀远企盼天涯共此时。唐诗宋词里的秋天,不仅是秋词,也是秋韵,它百转着相思,千回着眷恋,凄美着缠绵。无论是一枚落叶点缀的秋色,还是一畦清露渲染的秋凉,都是美到骨子里的秋天。不管是一弯秋月染醉的秋思,还是一夜秋雨滴落的秋愁,都是美到心坎里的秋天。

而,秋不仅有诗意,更有清脆曼妙的音姿。

晨露在梧桐叶尖凝成琥珀色的叹息,风穿过巷口时忽然放慢了脚步。我站在老槐树的浓荫里,看第一片泛黄的叶子打着旋儿坠落,像一封来自云端的信笺,落款处洇着淡淡的桂花香。初秋就这样漫不经心地来了,带着三分清脆,七分温润,像坛刚开封的米酒,未及沾唇,人已先醉。

秋光最是懂得留白的艺术。天空被洗得愈发高远,流云也变得疏朗起来,像水墨画家刻意淡去的笔触。阳光穿过云层时,也收敛了夏日的燥热,变得温柔缠绵,透过枝桠的缝隙,在地上织就细碎的光斑,随风轻轻晃动,仿佛在地面撒了把碎金。

镶着金色边框的田野,空气里浮动着草木的清香,混杂着泥土湿润的气息。路边的野菊开得正盛,细碎的花瓣托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偶有蜜蜂从花丛中掠过,翅膀振动的声音里,藏着夏热最后的余韵。远处的稻田泛起浅黄,稻穗饱满地低着头,风过时,便掀起层层叠叠的波浪,送来成熟的芬芳。田埂上的稻草人依旧伫立,只是身上多了几片落叶,如秋风为它披上的七彩霞衣。

中午的阳光总是格外眷顾灶台上的锅碗瓢盆。当第一缕秋光穿过纱窗落在铁锅上时,那些沉睡的锅碗瓢盆便苏醒了。铁锅是最先感知季节更替的收获。笼里的故事总是带着水汽的朦胧,白面在陶盆里慢慢膨胀,像是一个沉睡的梦正在苏醒。当第一朵干桂花被揉进面团时,整个院子都飘起了金色的雪。纱布覆盖的蒸笼渐次隆起,面团在湿热中完成最后的伸展。那些藏在褶皱里的桂花,此刻都化作了点点星辰。

白汽从锅盖缝隙钻出时,恍惚间仿佛看见月宫里的玉兔正在捣药。最动人的莫过于揭盖的刹那,十八个白馒头周身沁着蜜色的光晕,比中秋的满月更教人垂涎。窗台上的柿饼正在经历它最辉煌的日落。青涩的果实被时光慢慢风干,表皮渐渐沁出糖霜,像老者鬓角的白发。晨起时,常看见麻雀在窗台偷啄糖霜,留下细碎的爪印。

傍晚的浅秋最是动人。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云层被镀上金边,缓缓流动。归鸟掠过树梢,翅膀剪开暮色,留下几声清脆的啼鸣。炊烟从村庄的屋顶升起,母亲总说,等柿饼裹满白霜时,冬天就来了。我常对着阳光观察这些半透明的果实,看蜜浆在果肉里缓慢流动发出清脆的声音。柴火的烟气在梁木上写下无人能解的篆书,油灯将母亲的身影拓印在土墙。砂锅里翻滚的土鸡,正把光阴炖煮得酥烂入味。当白霜爬上瓦檐时,厨房成了最温暖的天堂。

晚风慢慢散开,与天边的云霞融为一体。邻家的桂花树探出墙头,细碎的花朵藏在绿叶间,香气却毫不羞怯,浓郁得化不开,顺着晚风钻进鼻腔,甜丝丝的,让人心里泛起柔软的涟漪。月光悄悄爬上墙头,洒下一地清辉。蟋蟀在草丛里唱着歌谣,声音清脆而悠长。初秋夜,星空不言不语、不离不弃,满是美好的记忆。我躺在外婆怀里,抬头看着广阔的星空,在嫦娥奔月、牛郎织女、天狗吃月的奇妙故事里,静静地数星星,然后沉沉睡去。有时,和小伙伴一起趁着明亮的星空,奔跑在村庄的每个地方,捉迷藏,玩游戏。天上的星星拥挤而热闹,头顶的萤火虫闪烁飘忽,地上的孩子兴奋不已。

我走出村庄,分明能感到,满身披了星辉,有光亮在伴我夜行。这光亮,来自满天星斗,来自总为我敞开怀抱的村庄,来自潜藏心底的坚守。认准的事情,就一往无前地大胆去做吧,相信总会迎来欢庆的烟花绽放夜空,与星光共美。

夜色渐深,月光洒满庭院。天空中的星星更密、更亮了,我的心也变亮了。桂花香在寂静的夜里愈发浓郁,混着泥土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很快又归于寂静。这样的秋夜,连梦都变得香甜起来,梦里有金黄的稻田,有飘香的桂树,有温柔的月光,还有那些清脆的秋色记忆。

秋风穿过窗棂,吹得书页沙沙响。原来最深刻的哲理,从不在艰深的字句里,而在一朵花的枯荣,一阵风的来去,和那些看似走远了,却从未真正离开的时光里。

今夜星光熠熠,明天定会阳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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