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某个黄昏（外二首）

大地上到处是留白，仿佛冬天一次次掏空了自己

炊烟迟缓，在接近天空之前

就被风稀释，分解，直至化为乌有

瘦下来的时间，羽毛一样轻

它在一根枯枝上搁浅

风一吹再吹，直到把天空吹得越来越高

比冬天还瘦的是池塘里的芦苇

它被一整块冰冷住，再也不能移动

枝头瑟瑟发抖的麻雀，一再蜷缩

仿佛要把自己缩进一棵树的内部

我离村庄很远了。我轻轻走动是为了

不被越来越深的黄昏笼罩

2025.1.3

□ 朱砂

夕阳如一粒朱砂，被点在天际

湖面如一面镜子，另一粒朱砂

在湖里

虚张声势的黄昏，不久就被后山的重量

坠了下去

此刻的湖面仍如一面镜子

它照见了星星，这天空中更多的朱砂

如一粒粒微弱的火焰

为什么风一吹

它们就在湖水里微微荡漾

2025.1.2

□ 空椅子

椅子空着，落满了灰尘

几片树叶代替主人坐在了上面

整个冬天它都没有移动

它保持着靠墙的姿势

像一个人保持着着长久的沉默

有时几只麻雀会从枝头落下来

旋即又飞走，对于人间

它们仍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心

椅子的边缘，干裂的油漆微微翘起

依稀可见里面褐色的木纹

多少年了，这材质

仍保持着实实在在的秉性

任风吹，日晒，雨淋…

不过在今年冬天

它缺席了一场雪

风有时走过来，掸一掸上面的灰尘

却赶不走它身上无尽的虚无

就这样，一把空椅子

孤零零地坐进冬天里

仿佛它就应该待在那里。主人走后

再也没有人试图去移动它

202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