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记

鸟鹊与黄狗在谷堆上争夺疆土

一生紧攥粮袋的母亲

倚着门框用拐杖扣响大地助阵

孙辈沉浸游戏的幻境

一粒谷的身世，他们从不关心

大哥和我的酒杯渐渐浅了

絮叨着，酒醒后去排田里的积水

麻雀在高枝，品醉红的石榴

黄狗把我认作亲人——

它腹里藏着我喂过的每一顿肉星

醉意朦胧，我又和母亲反复着

餐桌的富足和过往的艰辛

那些贫穷的荆刺在心壤深处沉寂

每每翻身依旧刺刺痛心

也是初秋雨后，母亲、二姐和我

惊慌着去排稻田积水，但已晚

金黄的稻谷已被野鸭抢收

光凌凌的稻秆和失职的稻草人

在积水和刺眼日光中飘零

靠黄土和天吃饭我家

每粒稻谷必须长出

学费和全家灶膛里的星火

那年倔强的二姐，把书包装进打工的行囊

我和书包背着双倍日升月落在田埂穿梭

黄狗和星光摇醒昏沉的我

大哥一杯稻谷新酿下肚，畅谈

高标准农田排水的便利

电视里，阅兵典礼的银鹰划破天际

耄耋母亲皱纹舒展的土地

——因苦难而丰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