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中抢收秋天

雨线急促，鞭打土地

鞭打玉米地一个个跋涉的脊梁

玉米地瘫软在泥泞和浑黄积水里

玉米秆已经折腰

父亲和他的拖拉机

在沼泽泥泞中沉没

排气管如老烟枪的父亲

吐着无力的烟和叹息

城市回来的儿女

把运动鞋没进淤泥和积水

他们数日劳作

脊椎也以弯成土地的弧度

红色塑料盆像小小的舟

在浑黄的水面运送秋天

每一次搬运，都是从上天嘴里

抢回金黄的粮食

晒场已经发霉

玉米堆里探出苍白的绿芽

无声的诘问:不该的荒唐

母亲坐着，剥开潮湿的苞衣

这个动作她重复一辈子

从未像今年这样沉重

每掰开一穗玉米

就有一片雨蒙蒙的寂静

在指缝间蔓延

雨还在下

这场与自然的斗争

鞭子血印已深深刻进脊背

新芽在潮湿中生长

如同父母无法晾干的愁容

在这混沌的秋天

深深扎根故乡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