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街咏叹调（组诗）

@铁栅栏

幸福街也要区分出人道与车道

铁栅栏很密，下午阳光斜过来的影子张牙舞爪

仿佛要拉走每一个走路的人

我知道里面并不是牢笼。衣着鲜艳的人群

下了车，钻进高耸的写字间

像要把时钟定格某一刻，某个刹那

没有风，影子依旧在向上攀爬

经过每一个窗口，都要试图唤醒那些

窒息的呼吸声与一个个悠长的梦

带着他们，沿着幕墙玻璃偷偷溜下来

用力甩开脸上的忐忑，甩开冷漠的霓虹

那些栅栏的影子跟着他们，走到幸福街

走到老街口，在一串笑声里

转身。与另一段栅栏告别

@美术馆

美术馆在深夜绚亮。这是最后一晚

切割机正在砍下大卫的手臂

明天。这个位置将安装油烟机

那曾挂过世界名画的墙上

贴上了菜单与夸张的食物照

失业的张馆长还是刮掉了满脸胡须

他要去斜对面的幼儿画室

陪一群孩子与满是挑剔的妈妈们

想到这，张馆长再次回望一眼

曾经繁华的艺术街

几块刺眼招牌

在风中挥舞，像是为半条幸福街

奏一曲忧伤的挽歌

@送凉皮的他

幸福街冒着热汗，凉皮店外面的阳光

只是攒射毫无表情的热情，能听见

汗水滴在水泥砖上的声音

像枯叶卷曲的呻吟，或是绝决

电动车碾过斑马线的沉重

带着风，仿佛已吹进塑料袋里

仿佛又一次唤醒一碗凉皮的前世今生

与一个不断催促的新主人

沿途是一张张嘴，在弯曲的路线上

每一次停车，上楼，送餐

都能看见闪耀阳光在脚印之前

拽住每一粒许珠，往低处

仰望人间的无数个问题

这是饭点，他忍不住吞起口水

直到两手空空，就着霓虹

从口袋里摸出半块馒头

咬一口，就像吸溜一碗酸爽的

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