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的况味（组章）

草色

十字路口，所有的车堵于黄昏

所有的人围观，一辆侧翻的三轮与一个老人

或是，卖花少女丢下花篮，弯下腰

肩头顶起一车颤栗的废旧纸箱

一场雨与安静的十字街头，撇着关系

亦如每个豪华座位，白皙手指

摇下车窗，车轮碾过花篮与栀子花

是夜，几颗星星陪伴一个孤独影子

隔着三个街区，一把栀子花

为摩天大楼，勾勒的一笔草色

名字

从胡同出来

拐过了弯，回头看一眼那宅门

“刺啦”一声紧闭了。才从怀里掏出一坨锅盔

小心掰开，小声喊一个一个名字

狗蛋，猫蛋……，还有铁蛋……

看他们围坐一圈，泛着幸福的白眼

终于靠着冰冷的墙，眯上眼，昏昏沉沉

有时，你会猛然惊醒

轻轻喊一声自己的名字

只是害怕这样睡去，再不曾醒来

锤

即使。把每一面墙都当成窗

依旧无法打开壁垒。它来自内心

荒芜的蛛网

捕捉不到一粒投怀的蛾子，或是流星

这不是一幅挂于阿丁堡的油画

他们只是在盘算

肱二头肌与阳光的八棱斑斓

一堵墙的内心是如此悲怆

它本可以撑起一片蓝天

深夜，铁锤敲过起风的城市

哐当，哐当……　

       一场梦

眯着眼。看一只猫跳下老屋的檐

跳上石板路，连同影子与抓痕

消弭于小巷尽头

眼睛一直眯着，就能看见昨天

一个个欢乐的影子

沿着石板路，接憧而来

夕阳踟蹰在檐角

不忍唤醒，一个白发老人

“一场热闹的梦”

犁铧

风推着二叔，二叔推着犁

除了脚后跟两瓣新土，所有的草木或枯荣

都踉踉跄跄

二叔的嗓音含着经年的锈

不时咳一声，掀起一两块烧红的炉渣

就着冷冰冰的太阳，把犁铧磨亮

黄昏。二叔哆嗦着卷刃的舌头

把两亩三分的冰凌疙瘩，吆喝成

一堆冒着热气的盐菜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