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蚂蚁的生命哲学（组诗）

1

请别叫我蚂蚁，我是一头黑夜的兽

我擎举着一粒勇气，用攀爬的姿态丈量黄土地的厚度

有时丈量人心，从一只脚印里爬出

我的甲壳是凝固的暮色

在一缕月色里浸泡，又漫过另一场雨

天色已晚。我的眼睛看不到露水打湿的路径

是的，我的复眼是孤独的

只能看见一只老蚂蚁蹒跚的背影

只能聆听到空粮仓的呢喃，像我们的肚皮

一根旗杆到插在天空，指引着我们

共同衔着半粒麦穗，穿过一条石砾的峡谷

2

我并不相信爱情，在蒲公英的阴影里

你曾用唾液为我擦拭伤口

我们举起整个世界的重量，也不过

轻如一片蝉翼，我并不喜欢躲进这条罅隙

观赏两粒尘埃在风中的舞蹈

请抱紧我。让我的恐惧滚进这场风雨

可是爱情啊，你远离时带走的风声

足够我度过三个黎明

黑夜仍旧这么长， 我一遍又一遍啃食

你留在触须上的温度

就像是一束火把，一场未曾谋面的春

3

请别嘲笑，我原意是一滴黑夜的眼泪

在别人的梦里流淌青春

目睹着升起来的月亮，缝补他们的伤口

伤痕累累的事物，正在彼此安慰

等待着，从土壤的皱褶里起身

慢慢躲进自己背负的阴影

我想自己就是一个标点

在一场宏大的叙述里，轻如粉尘

可我也有过坚持与梦想，爱与离别

诸如使命，将明天种在昨天的伤口

祈愿着，让每个微不足道的生命

都是一片不可重复的星光

4

可以称我为一粒骨头，或是一根爬行的脊梁

我的眼睛很渺小，几乎看不见泪水的流向

我以额角抵住苦难，让一粒石头在记忆里生根

目睹一场秋天的雨水，贯穿我的胸膛

请别跟我谈起那些崩塌的隧道

那年，那月，那日，那些不曾记录的名字

在每粒搬动的种子里，埋着直立行走的渴望

埋着阳光与露珠，华尔兹的舞蹈

我的眼睛这么渺小，只记得每滴泪水坠落的方向

指着地平线，一曲即将发芽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