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刘行宾先生的《门窗之乡》,最先撞入眼帘的,不是精致的文字雕琢,而是一股扑面而来的泥土气息与金属质感——那是安义潦河畔的黄土芬芳,是铝合金切割时的火花四溅,是千万安义人用双手叩击命运之门的铿锵回响。这部厚重的书稿,以安义门窗产业为经纬,将一个县域的产业变迁、一群农民的创业传奇、一个时代的民营经济脉动,编织成了一幅立体而鲜活的时代画卷。
安义,这个被梅岭、三爪仑环抱的赣北小城,曾因 “地上无工厂、地下无矿藏” 陷入贫困的泥沼。文峰塔下,潦河水冷,见证过徐大相筑塔镇河的悲壮,也承载过 “文革” 时期的苦难。直到改革开放的春风拂过,安义人才挣脱土地的枷锁,带着一把斧头、一根锯条,背井离乡闯天下。书中第一章 “在艰难困苦中挣扎”里,外祖父熊天被批斗的血泪、外祖母深夜缝补的寒衣、少年刘放赤脚奔跑的身影,将贫困岁月的艰辛刻画得入木三分;而第二章 “负重前行追逐梦想” 中,安义人挤绿皮火车赴武汉、睡桥洞谋生计的场景,更是一代农民工创业初期的真实写照——他们不是天生的商人,却是被逼到绝境后,敢用血汗换生存的“硬骨头”。
这部书最动人的力量,在于它不回避产业发展的 “阵痛”。从 “蚊喙噬血启窗扉”中靠封阳台防蚊打开市场的偶然,到“断刃溅碎玻璃光”里同乡因抢生意挥斧相向的残酷;从“贴牌血泪淬锋刃”中以次充好的乱象,到“镇邪之欺行霸市”中骆小松强卖劣质钻头的蛮横,刘行宾先生直面了民营经济初期“野蛮生长”的短板。但更可贵的是,他同样记录了安义人自我革新的勇气:当党建星火照亮“门窗江湖”,当商会组织凝聚抱团力量,当“秦艺服饰”从裁缝铺蜕变为国际品牌,当安义门窗从“贴牌代工”走向“自主研发”,我们看到的不仅是一个产业的转型,更是一群人从“求生存”到“谋发展”的思想觉醒——这恰是中国民营经济从“草根”到“参天”的缩影。
书中的人物,没有惊天动地的英雄伟业,却个个鲜活如在眼前。刘放从退伍兵到门窗老板,在南京被地痞逼走、在上海遭强拆受伤,却始终攥着“诚信”二字不放;李秀秀用嫁妆钱支持丈夫创业,在 “灶披间”里撑起全家生计,是千万创业者背后最坚实的后盾;李建秦从下岗女工到“唐装皇后”,用缝纫机踩出国际舞台,诠释了 “小人物也有大梦想”。这些人物的故事,不是孤立的个体叙事,而是千万安义人、千万中国民营创业者的共同记忆——他们曾在寒风中蜷缩,却从未熄灭心中的火焰;曾在商海中沉浮,却始终守着“凭手艺吃饭”的本分。
今日的安义,早已不是当年的穷乡僻壤。30万人口中18万人深耕建材行业,年销售额超800亿元,占据全国70%市场份额,产品远销南非、迪拜、东南亚——这些数字背后,是《门窗之乡》中每一个故事的延续,是每一滴汗水的结晶。当 “安义门窗”从“地方特产”变为“国家名片”,当“一带一路”上响起安义型材的碰撞声,我们才读懂:所谓“门窗之乡”,不仅是地理的标识,更是一种精神的象征——那是 “敢闯敢拼、诚信为本”的安义精神,是“穷则思变、富而思进”的中国民营经济精神。
刘行宾先生作为土生土长的安义人,既是产业发展的参与者和亲历者,也是历史的记录者。他用十二年铝合金加工的亲身经历为笔,以千万安义人的创业故事为墨,将个人记忆与时代洪流融为一体。书中没有空洞的理论说教,只有一个个带着体温的故事;没有刻意的美化修饰,只有直面苦难与辉煌的真诚。这种“在场者”的书写,让这部书超越了普通的产业史,成为一部有温度、有筋骨、有灵魂的“中国民营经济成长启示录”。
掩卷沉思,文峰塔的铜铃仍在耳边轻响,黄浦江的霓虹仿佛映在眼前。一扇窗,能看见安义的沧桑;一扇门,能通往世界的远方。《门窗之乡》告诉我们:中国民营经济的成长,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坦途,却是无数普通人用双手托举的奇迹;而每一个为梦想奋斗的身影,都值得被铭记,每一段在困境中突围的故事,都闪耀着时代的光芒。
愿每一位读者,都能从这部书中读懂:所谓传奇,不过是“不放弃”的坚持;所谓成功,不过是“肯实干”的坚守。这,便是《门窗之乡》留给我们最珍贵的启示。
黄多亮
2025年11月10于南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