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八百里,如龙盘中州;三贤一峰奇,似剑插云天。此山踞方城之西鄙,处伏牛之首麓,左襟河洛,右带淮汉,古为道教圣地,今乃道脉所系。自东汉光武帝年间肇建,历千载沧桑而不颓,经百代风雨而愈盛,其间仙踪逸事,足以惊天地、泣鬼神。
当其境也,群峰环伺,两岳对峙,峭壁插汉,苍林蔽日。春则野卉争芳,香飘十里;夏则浓荫锁翠,凉生九垓 —— 漫山遍野的绿是招魂吸魄的旗,置身其间,早忘了山重水复与柳暗花明,只余下绿的洪流;秋则霜叶燃霞,红透万壑;冬则琼楼玉宇,皓色接天。林间时有珍禽翔集,岩下常闻灵泉呜咽。远眺则田畴如绣,村落似珠;近观则古观隐隐,香烟袅袅。游人至此,莫不神清气爽,尘烦顿消,恍入桃源仙境。
追溯其源,西汉之季,王莽篡逆,刘秀蒙尘。追兵迫近,困于斯山,正危急间,三贤现身。闫子龄、燕子奇、魏伯阳,三位隐者,鹤氅羽衣,翩然降临。引刘秀入幽居,进麦饭,解饥渴。秀观此山之胜,叹曰:“天下至乐,莫过于是!” 及光武登基,念救命之恩,感遁世之德,封三贤为 “贤人”,敕建庙宇,赐名 “三贤山”。于是观宇初成,香火始盛。
岁月流转,声名日隆。清乾隆南巡,驻跸其地,观其气象万千,感其道风淳厚,御赐楹联:“出南顶越万峰惟悦此山,还西淮居三贤独乐得天”,横批 “伏牛圣观”,遂成道教名刹。咸丰、道光年间,官府屡加修缮,殿宇日增,规模日宏。五极天尊殿庄严肃穆,圣宫圣母殿金碧辉煌,祖师殿香烟缭绕,玉皇殿气势恢宏。三十余间殿宇,依山而建,错落有致,悬于峭壁之上,嵌于翠林之中,恍若天上宫阙。
惜乎 “文革” 之际,殿宇遭毁,道脉几绝。幸逢盛世,改革开放,道众云集,复建古观。李泰丞道长,全真华山派二十四代传人,怀弘道之志,抱济世之心,自北京白云观归山,倾其积蓄,率徒劳作。开荒七亩,种药植粮,以济道众之食;植树万株,绿化荒山,以壮道观之气。历经廿载,古观重现,红墙黄瓦,雕梁画栋,虽建于现代,犹存古意。
观夫三贤之德,在其隐而不晦,救困扶危。当刘秀之厄,不避嫌疑,挺身相助,非为功名,只为道义。其隐也,非消极避世,乃静观时变;其出也,非逐利追名,乃济世救人。此等胸襟,可比管乐;这般风骨,不让夷齐。而李道长之贤,在其守道不渝,艰苦创业。以一己之私蓄,成众人之公业;以双手之勤劳,换道观之新生。植松种柏,是培道之根基;种药耕田,乃养道之资粮。其德其行,足以励后人、昭日月。
若论济世之功,东汉三贤之后,杨氏父子尤为卓绝。杨清型十二岁皈依华山派,青灯古观为庐,山川草木为师,悟道家 “天人合一” 之智,通中医 “阴阳平衡” 之理。肩背药篓,踏碎晨霜,穿行于山村野径;手诊脉息,心察症结,解百姓沉疴痼疾。益姆膏方,救人无数,防疫治病,从不计银钱。诊室药香,当归混艾草缠梁;指尖温厚,言语比溪水流淌。日中留客,家常便饭暖人心;诊室问病,仁心妙术济苍生。诚如乡老所言:“道长之风,山高水长。”
其子金坡,承父衣钵,携方钻山林三十七载。辨药熬制,守正求新;加减改良,融古通今。遵 “药食同源” 之训,选地道草本;循 “阴阳调和” 之理,炼膏滋珍品。十二时浸泡,草木与水相拥;三次武火煎熬,药性酣畅舒展;三番提取沉淀,去芜存菁;三回浓缩收膏,七日光阴凝炼。杨氏三代指尖温,化作非遗活化石。从单一膏方到八大品类,如涧泉分流出,滋养万千人。
登斯山也,望八百里伏牛,思老子归隐之迹;临此观也,忆三贤济世之功,念杨氏父子仁心。念天地之悠悠,叹世事之变迁。兴衰更替,乃自然之理;道脉绵延,实人心所归。昔之帝王,御赐楹联,不过一时之荣;今之道众,守道修行,方为千古之业。山间之松,历经风霜而不凋,是为坚韧;观前之泉,穿越岩壑而不息,是为精进。此二者,不正是道之精神乎?
噫吁嚱!三贤山者,非独一山也,乃道之象征;三贤者,非独三人也,乃贤之典范。其山之奇,在形在势;其观之盛,在道在人。愿此山长青,此道长兴,此贤长在,福泽中州,光耀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