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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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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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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落地不见打槐人

一脚踏进槐花飘香的季节,连风都是清甜的。那簌簌飘落的碎白,诉说着时光的悠长,像极了姥爷鬓角的霜雪,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勾起我无尽的回忆与思念。

槐花落地时,我总会想起姥爷。姥爷是扎进岁月里的普通人,“40后”的他上过高中,没考上大学,不怎么“地道”的“学识”,让他得以离开土地,在走街串巷中吆喝“换大米”,以此维持有六个孩子的生计。姥爷爱抽旱烟,尤其是在知了聒噪的大响午,他总爱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吧嗒吧嗒”,一袋一袋地抽,偶尔也会趴在里屋炕上抽,只见烟圈在他头顶四散开来,氤氲出他寡言却温热的岁月。

姥爷家门口有两颗槐树,我九岁那年,槐花开得格外旺盛,如繁星点缀在浓密的枝叶间。那时候时兴卖槐花,听村里老人说槐花是清肝泻火的药材,能换钱买糖。我和姥爷便支起竹竿,一头绑上镰刀,镰刀勾住花穗轻轻一旋,整串槐花便打着转儿,乖巧地落到提前铺好的由四块尼龙袋拼接的“大卧单”里;我则穿梭在簌簌飘落的花雨中。沉甸甸的花串,在镰刀起落间收获,却不知这场与槐花的相逢,会酿成日后最深刻的怀念。

卖槐花返回时,意外如骤雨突至。大金鹿刚停稳,带着余温的肉包子还在油纸里散着热气。只见自家养的大黄狗挣断铁链,混着铁链坠地的脆响,甚至还没看清它眼里发红的血丝,脖颈处熟悉的狗毛便裹挟着腥风扑面而来。姥爷见状立马把胳膊横在我胸前,只听见布料撕裂的轻响,左膝火辣辣的疼像被火燎过。一阵混乱之后,大黄狗终于被小姨她们按在墙根,姥爷却捂着腰瘫坐在门槛上,狗牙嵌入的地方渗出的血把汗衫洇成了暗红。去卫生所的路上,姥爷把我护在里侧,自己却疼得走路直不起腰。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姥爷身上淡淡的槐花味,针管扎进皮肤的瞬间,姥爷捂着渗血的腰还冲我笑。现在想来,他颤抖的指尖捏着的何止是缴费单,分明是把我护在身后时,那恨不得替我疼的心意。

风过处,新落的槐花覆住旧痕,却盖不住记忆里那个总把我护在身后的身影。唯有记忆中的槐香,永远裹着姥爷掌心的温度,在每个槐花飘落的季节,漫过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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