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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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了那件浅蓝色衣裳
敲碎挡住甬道的黑
光挤进来，白丝绒般柔软
爬过壁虎逃走残留的痕迹
慢慢靠近粉紫干花和旧衣架
依然昏暗，看不清青花瓷瓶上的翅膀
食物霉变的餐桌上，挤着许多飞蛾尸体
被过度挤压的抽象画，贴在黑白照片底部
只剩下抽蓄和僵硬
烛火挣扎着，还在发出声响
映射在石灰墙上的影子摇晃着站起来
是的，紧闭的金属门外有人咳嗽
有自行车碾压雨水溅起的回音
似乎有风，停留在窗帘旁的
也许是忘记飞走的乌鸦，也许是
失魂的风铃草
风衣破洞处，露出玫瑰花样的颓靡
又是一道闪电。骨胳的疼痛更加剧烈
从尘埃里捡回丢失已久的眼镜
为断弦的吉他重新安上支架
打开门，放进来花香和鸟语
我找到了那件浅蓝色衣裳
无风雨夜
干花掉落一地。我无法引入窗外雨声
惊起壁虎爬过的印痕
月色和玻璃杯相互对峙，共同修饰缺口
似乎颓靡，似乎更加隐晦
醉着喝酒的影子，将三根断指
插入荒废的日历
风衣走出卧室，掸落仅剩的半片玫红
继续寻水晶纽扣，继续驱赶隐藏极深的蛊毒
钟声即将响起，仍然会塞住耳朵，然后
将一件灰蓝色旧衣披在身上
不是圣徒，我愿意抽取七束忏悔
捆绑原罪的身躯，用一点余温
修补断骨和受伤的左眼
是的，三个光斑穿透窗帘破洞
正在围攻尚未结痂的疤
我不能叙说真相，不能提着刀往回走
突然想起遗忘在九月的陈皮
以及被砍伐的橘树
屋外无人，我逃脱不了蜘蛛的袭扰
巷口
左眼失明的女人不在
烟柜退缩到雨水沥黑的角落
继续刻画岁月
一把看不清颜色的伞从拐角转出
与我淋着同一场雨，反向而行
三楼漆黑，没有为旧历年走失的猫
留一道返程的门
我无法将半开的紫鸭拓草
放回断了两根窗棂的位置
自行车摇摇晃晃，仿佛还在经过
突然断电的某个秋夜
香樟树，梧桐树，羊蹄甲都在
湖蓝色风衣和蝶形发夹
不知道隐入哪棵树后
影子倒在便利店门前，越发昏沉
玻璃上只剩一张打盹的椅子
凌晨两点半，依然找不到整夜失眠的叶子
风敲响卷帘门的声音，似乎更有深意
迎面走来的，不是拎着啤酒瓶的秃顶男人
黑夜
摸到阿司匹林和丁苯酞空盒
仅剩三个指头的左手
无法按压住不断涌出的疼痛
坐在背风处，头颅更加靠近停滞不前的闹钟
蜘蛛和壁虎已爬回记忆
触动杂念和开了一半的栀子花
烛火熄灭的五更，仍需要醒着的星光
照亮。
继续沉默，继续抚摸有些孤独的肋骨
剔骨刀悬挂的黑暗里，到处是锋芒
敲门声没有响起，过道的空白处
不知会贴上谁的死讯
猫叫，罂粟壳和拒绝散场的音乐
堆积在缺乏修饰的窗外
风撕碎的标语残片，连同举旗疯语的影子
从塔楼顶飘落
悄无声无息
蚀
铜锁锈蚀了
那些模糊的影子
站在风雨后
寻找打开旧历年的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