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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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旧背包，兀立在紧闭的玻璃门外
月光铺在假山上，断流的溪边缺失了许多事物
比如开了一半的木棉，下山的羊群
比如被反复命名的车前草，鱼鳅串和三叶半夏
比如捣衣的石头，比如斜插的竹枝，栖着黑雀的刺桐
长有锯锯草和蓬蒿的凹处，需要一块镌刻地名的锥形石
和三只白瓷秋沙鸭
继续喝酒，继续将中草药捣碎，杂糅
继续对着半杯晃动的月亮自语
撞乱额头皱纹的，也许是吹过南坡的
暖湿季风。广告牌左移半尺
啤酒瓶旁边的燕麦更加清晰
挣扎在LED灯下的，有些像
撕咬过小满和芒种的蚱蜢
最后一班轻轨绝尘而去，一个旧背包
兀立在紧闭的玻璃门外
环形高架桥上，有人举着熄灭的火把奔跑
南城大道往出城的方向拐了个弯
依然不会有长满芨芨菜的荞麦地
我不知道，该不该趁夜叫辆出租车
追赶飞过远处山脊的翅膀
大声呼叫，庚午年睡在高架桥下的少年
早已起身离去，那辆铃声丢失的自行车
还在徐徐穿过风临路
深夜过上清寺
拖着影子，穿过八一隧道
凌晨一点半，将抵达802路公交车
曾经停靠的上清寺
不知道，说着方言的伙计
是否还在离地三米的梯坎面庄
等我
不会爬上环形天桥
让自己再次迷途
南望，雨季尚在
风衣和伞依然容易走失
此刻，许多窗口都已睡去
没有一双眼睛为我送行
巷口和灯柱，急匆匆从身旁走过
我不会叫醒醉酒的开锁匠
和戴白帽子的猫
触及左脸疤痕，想起失去锋芒的斧钺和三角石碑
以及厮守在远方的树
临近江边，继续寻找冒着黑烟的货轮
丁卯年的蓝衫和月亮，也许还挂在
弦窗外的迷雾中
哑女
眼睛里插满鹰的啼鸣
谷禾与青麦疯长的爆裂声
是的，她的耳朵
长在悬铃木的睡眠深处
风醒来的盛夏，一个人与整个世界交谈
开口的时候，那匹愤怒的白马
已隐入求雨的人群
她坐在扶手缺失的木椅上
一颗，两颗，三颗……
慢慢地将隐藏极深的卑微掏出来
拖着大片阴影靠近，乌桕树逃离的现场
只剩下许多愤世嫉俗的碎片
无雨
似乎，有一只鹰
站在高处
仰望
扔向深秋的石子
裸露出淤青
持续发出嘶鸣
无人扶起
广告牌阴影里
虹光砍伤的树和向日葵
啤酒瓶破碎
异响从十八级台阶
滚落
滑进延伸到霜降的裂隙
可以确定，高处的
是一件丢失肉身的
风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