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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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榕城盛夏之盛在全国“火炉”榜上赫赫有名，有条件的亲友们都上山入林的避暑去了。我近一年没有面见外孙女外孙了，就借此机会北上。既可以含饴弄孙，又能避一避榕城的四十多度，赚个兼得之喜。
“隔代亲”在我们华夏，古今如此。自从我当上了外孙女外孙的姥爷后，也就迅速加入了“隔代亲”这个行列。这种爱的轮回成了一根特殊的情感纽带，不但把我“牵”到了京城，又连接起与外孙女外孙相处的朝朝夕夕。
先说说我那年仅四岁多的外孙吧，因为他是能在日常生活中细枝末节上创造出故事的娃娃。这娃时时都有丰富的想象力，而且善于付诸实践。一天，他在一上一下的电梯内不无吹牛地说道：我也要制造一部电梯。我听了只当童言无忌，天性使然，哑然一笑而过。但回到家后，他却一本正经地从一应家伙什中翻找出自己要用的工具，嘴角迸出这句话：我是工程师。此时他又找来一个长方形的纸盒，在封闭的四面去掉一面，说这是进出电梯的门洞。之后，很费劲地用锥子在纸盒的顶部和底部各钻出一个洞，再用一根绳索从上下洞孔中伸入。此时，他自鸣得意地说：工程师把电梯制造成功了！说着说着就把“电梯”拎起来，挂在他专属的玩具柜上。把几个阿猫阿狗一类的小玩物装入“电梯”后，就在绳索中拉上拉下，说他亲自制造的电梯开始运行了……
玩耍了一阵子电梯，转个身就去拼装乐高积木。玩乐高那可是小外孙的强项，这种源自丹麦的玩具积木，不夸张地说，他拼什么像什么。诸如城市里的高楼，大海航行中的游艇，轨道上奔驰的列车等等。变化无穷的造型，让小外孙成为名副其实的乐高积木拼装能手。有一天，小外孙单独玩乐高积木乏味了，便哄着我说：姥爷，咱俩一块玩，只要姥爷能拼装出一座楼房，得到的奖品是一块奶酪。小外孙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就从命了。但小外孙得心应手的乐高积木，在我手上却成了不听使唤的小木块疙瘩。别说高楼，就是一小座平房都拼装不出来。小外孙看我笨得不可救药，便语出惊人地说：姥爷，你是不是应该去幼儿园补补课。我一听，就顺着小外孙这句话赶忙颔首称是。提高音量咋呼道：姥爷是要去幼儿园补补课，至少是乐高积木拼装课，说着说着就开溜了！
但凡去他所在的“海军幼儿园”接他回家的路上，小外孙就会绘声绘色地给我讲述在幼儿园里听到的故事；回到家后，又会给我下令放下手机闭上眼睛，他便变着花样藏匿起手机。当我满屋子寻找时，他就在一旁狡黠地嘻嘻哈哈。他一乐，我就乐，于是爷孙俩便乐成了一团。然而，也有让我头疼脑热的时候。比方说玩抓迷藏游戏，有一回就让我吓得不轻。那是一个太阳落山后天色渐暗的时间段，在小区小公园遛弯时，他要我背过身去，不准回头看。就那一二分钟的光景，小外孙兔子一般地跑了个不见踪影。附近的花丛中，周边的树林里，不远处的小假山都找了个遍。找不着就干着急，反反复复地转圈，却是徒劳，那时的心跳肯定六十秒过百。只好把寻找的范围扩大到小公园内的两栋建筑物，转到一家小型超市附近时，隐约听到有小外孙的声音。于是三跨两步地走进小超市一看，竟然发现小外孙和服务员正在唠嗑。一时间，让我哭笑不得。虽然时有“闹心”，却也从中唤起了我尚未泯灭的“童心”。
或许因为脾性相投，我与小外孙一天天的“铁”了起来，天然地结成了“爷孙联盟”。隔代亲，在我们爷孙俩中显现得淋漓尽致。但凡有谁要叨叨我时，一见外孙来，都自动闭上了嘴。于是我这个当姥爷的，只要有外孙在旁边，说话的声音硬气得总是亮八度。
有一天，全家上下正在餐桌上用午餐，不知是谁开了个头，就针对我餐前吃水果事展开了辩论。这种事，我知道无论咋说都是理，于是闷不吭声把左左右右的话当耳旁风，只顾着自己碗里的饭还剩几口，想三下两下扒拉入口后就可以当闲人了。举箸刚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我那小外孙突然起身站在凳子上，尖着嗓音喊出一句：我支持姥爷！这一声童音之吼，仿佛让餐桌上的盆盆碟碟都抖了三抖。于是，全桌哑然，唯独我嘿嘿一笑：还是我宝贝外孙理解我，餐前的水果要给我备好啰！
或许小外孙看姥爷胃口好，能吃，就在食物方面敬着。他找来一个四方形的硬皮纸盒子，把他自己平日里喜欢的酸奶、巧克力、开心果等一应零食统统装上。或许是担心什么，还特地央人在盒子侧面写上“姥爷的食品”这几个字，这才放心地搁在我下榻的卧室里，我食用了什么他补充什么。因此在我的卧室里，总也不缺吃的。
就这样，与我铁硬铁硬的外孙，有一天却因为一个气球让我愧疚不已。
那天是我去幼儿园接外孙的，接着外孙后，他一蹦一跳地往幼儿园门外走。一出门就瞅见一大蓬个个向上飘摇的气球，外孙喜出望外，一路奔跑着冲到气球前。卖气球的吆喝着：飞机飞鸟火箭统统二十一个；圆球形的十元一个……我这个当姥爷的花起银子来，有小家子气之嫌，只要了个十元的。虽然没有什么特殊的造型，但外孙依然欢天喜地，拽着气球绳一路小跑。进入小区后，小外孙直接奔赴小广场，因为在那一定会有几个幼儿园小朋友。小外孙挥舞着手中的气球在孩子们中间弯来扭去地跑，一是快乐二是炫耀。或许是过于忘乎所以了，一不小心，气球绳挣脱出外孙的手心，而那是氢气球，一旦脱手便朝高空飞去。一个四岁多的男孩，正是玩气球的年龄，正玩得热火朝天的气球眼看着越飞越高，已经不再专属自己了。他很真实地带着哭腔喊了几声，但又很快镇静下来。说道：我回家用乐高积木拼装一架飞机出来，把飞出去的气球找回来，信心满满中志气冲天。
立秋后，我择日返回福州的那天，小外孙坚持要送姥爷到大兴机场。进入航站楼之前，小外孙踮起脚尖拥抱了正俯下身子的姥爷。借机依附在我耳边说：到了福州，看看有没有从北京飞过去的气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