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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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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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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仙

八仙是我们村专门办丧事的几人,据说原本是有八个人的,后来种种原因下,只剩两人了。这两人是爷爷的旧友,他们两人为我们家办了两场丧事,一场是我姐姐的,一场是我爷爷的。

姐姐在我高考后的一个月确诊了一门罕见病,但爸妈选择了隐瞒姐姐,所以姐姐一直以为自己并没有那么严重,甚至到了最后,姐姐也还以为自己的病是有治疗的可能的。

妈妈那时总骂我,姐姐没多少天了,见一次少一次。但我心里的迷茫应该是大于悲伤的,比起大哭姐姐不久后的离去,我更疑惑于我到底该以何种态度去面对这件事。我也会想着去找些话题和姐姐说,最终还是没能说上多少话。

发现事情无法挽回以后,爸妈决定稍微透漏一点真实情况给姐姐,让姐姐自己做决定,姐姐于是选择回县城保守治疗。起初姐姐还能在家里正常生活,但一两个月后,不得不在医院里吸氧了,姐姐害怕一个人在医院,于是我们开始了四个月的陪护生活。

姐姐有段时间得了口腔溃疡,用了很久的药也没怎么见好转,她就和我吐槽说,你说我到底在治什么病啊?说者或许无意,但听者有心。这句话事到如今都总让我心惊。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好胡乱的回答几句。

去年端午,我放假回来的路上,妈妈和我说,你直接来医院吧。我以为是旁敲侧击让我去多看看姐姐的意思,但她没多久又补充了一句,这或许是最后一面了。

姐姐失去意识已经一个星期了,但一直保持着生命体征,爸爸说,她应该是在等我见她最后一面。我到那已经是晚上了,那天凌晨,姐姐去世了。

我看着仪器滴滴作响,看着指数一个个飘零。但医生问爸爸需不需要抢救时,他却摆了摆手,妈妈也在一旁默许了。她前几天已经抢救过一次了。

原来想让我见她最后一面的是爸爸妈妈。八仙也早就赶来了,不久就来给姐姐更衣化妆,把她接走了。

一切结束后,我心里的茫然依旧盖过我的悲伤,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面对眼前复杂的情况,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那些边哭边安慰我的人。

因为一些阴影,死亡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敢去细想的东西,哪怕残酷的事实已经发生眼前了,我也控制不住地去回避这个东西。

如今姐姐去世已经一年了,我的心态也发生了许多变化,如今想起她时总觉得那时没能好好照顾她,才让这么久来连个梦都没能寄来。

爷爷是几个月前去世的。

爷爷他老人家整个寒假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反复的病情让他二进ICU,终于还是没能过去那道坎。

爷爷奶奶都是固执的老头老太太,他们其实挺擅长接受新鲜的东西,但非常讨厌改变自己的旧认知。对于生活,他们总是那么破破旧旧地过着。

我对爷爷的过往知之甚少,对他的人际关系更是不了解,从我记事起,他们就守在那个养猪的厂子里,一直到厂子彻底倒闭了,他们才回到他们自己的老屋子里。那段时间的艰苦给他们带来的或许只有更快的老去,同时还带走了他们与邻里的那份亲密。这里我总觉得爸爸做的不对,他们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非成为爸爸为了赚更多钱的牺牲品。

八仙紧急出动,为爷爷更完衣后,就开始着手准备这几天的丧事了。爷爷的丧事办了三天,我才终于见到了本属于他的朋友圈,才听见他们谈论起属于爷爷的过去。

火葬结束后,姑姑问我他的骨灰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骨灰就是骨灰啊,她于是追问,是不是有的没有烧成粉,我说是的,姑姑红了眼,她自言自语说着,他会不会在怪我没有一直在身边。

爷爷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只寥寥一些生活用品,几张照片,和一本笔记本。笔记本上写了些他当初学习养猪时的笔记,一些熟人的电话,再往后就是爸爸每次给他送生活费的记录,甚至连送药的记录都记下了。想来也好笑,不知是因为他和爸爸关系不太好,想日后不因此被爸爸责怪才记下的,还是出于什么其他目的,总之能感觉到他应该是个很不一样的老头才对。

可为什么和我从前认识的他相去甚远呢?

迷茫的时候总喜欢看看天,那时太阳正升起,这时太阳正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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