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书（组诗）

立冬书

余光散尽

落日不再于楼头

空寻箫笛

一生所期

如酒败于深巷、如书

败于蠹鱼

如竹败于枯黄

如墙头马上败于

斑驳的旧颜色

读过的《梁父吟》

早已不合时宜

唯听到惊雀

破开天空的声音

晨光书

晨光在百叶窗间切割光影

像古砚里熔开的碎金

正流向未醒的虚空

宣纸摊开黎明的水域

楼群在纸面投下锯齿状阴影

你挥毫，星光从笔锋抖落

晕开纸页更辽远的留白

窗棂上的晨霜正在凝结

与鬓角的银斑

对坐无言

风掀起半页残卷

露出背面未干的墨迹——

是长安以外的月光

正漫过新磨的墨痕，还在渗潮

我带着三种感觉离开：

墨锭的冷，霜花的脆，以及

纸页翻动时

漏出的半粒鸟鸣

远雪贴

泛黄纸页间，暮雪粒粒化开

旧山河如在画中

青瓷雾漫起，楼影与倒影

隔着水面轻轻摇晃

檐角悬挂水珠，梅花抖落心事

暗香游移如

松针蘸取砚池时

那抹迟疑的涟漪

远山青黛晕染信笺

雁群衔走最后一抹飞白

而湖水始终捧着

半首没读完的诗

我拾雪末折作轻舟

所有沉入水底的文字

都化作冰裂时

那一声轻轻叹息